第二十一章 正邪
夜光飘散，真气流转，悬浮的粉末形成了一幅抽象的画卷，仿佛泼墨山水，又好像万劫不复的阴间地狱。路小真抱着毫无生气的可景，在迷雾间坠落，逃脱阴界后，星光乍现，山谷幽幽，他们不断的下沉，见到了人间的山水，见到了木宇轩榭。 在两人落地前，万千粉雾凝在他们身体下，挡住巨大的重量后轰然散去，融为天地真气的一元，再也无从辨认。 落地点依旧是宣肆，从哪里进入就从哪里逃出，只是宣肆内血池早已干枯，这座精致的小楼在那番斗法后变得混乱残败。 池浸月从烟雾踏出她引以为傲的大长腿，手中握住惊鸿和化刃，踮在干涸的血池中。 她为了小真跃入阴界，却被狂风吹到了黑海的边缘。在汹涌的波浪中，她踏着潮水，在两天内驯服了天边流过的烈马，驾驭着阴间的烈马，她才能横渡沧海，在生死关头及时赶到。 只是池浸月刚刚逃出升天，就看到小真和可景这么面红耳赤的场面，心中砰砰直跳，一时不知道是要阻止他还是装没看见。 她收剑入鞘，万般纠结中，顺脚踢开脚边脏乱的沙石。 “多亲一会儿。”池浸月抱手看着小师弟，心中暗暗满意。 “反正是自己人占便宜，等会她醒来就亲不了了。”池浸月心想，索性专心踢着脚下的石块，把血池整理出一片净地。 她只是没想到这小男生两天不见色胆见涨，这样也好，日后小真跟着自己才有胆子欺男霸女嘛。 小真修为尚浅，不能像池浸月那般观微细致，看不出噬魂家族之女苏可景此刻伤势全无，只剩一身脏血。 阴界消散后的阴气是苏可景的大补之物，她进入阴界，除了磨练心性，为的就是这一场造化，要将这阴界的鬼息全部纳入自己羽下。 当她吐纳完毕，睁开眼睛时，才发现一个脏兮兮的脑袋，正对自己做着大逆不道之事。 她眼眸流光，欣慰之意有如热流，看着忘情的小真，感受着他急促的鼻息，她将朱唇迎合上去，放肆的侵犯，咬住他的舌尖，吮吸起来。 “敢让自己心痛，自己便要他疼得灵魂都揪起来；想要与自己划开界限，自己便要他痛得收回此话！” 她用噬魂之法，疯狂的侵占着小真的丹田，将他体内残留的阴气一缕一缕的咽下，正是这阴气让她失算，她眼中含泪，咬着小真的舌尖不停的吞咽，直到他丹田干净，只剩纯正的真气。 情丝幽幽，在他们嘴唇间缠绵。她咽下一口久真真气后，看着眼中痴呆的男子，心中一软，停了下来。 可景抱着小真的脖子，看着他，眼中一汪似水柔情，轻声道：“跟我走，好么？” 细语绵柔，在宣肆内缭绕。 “哇咔咔，这是什么情况！” 吃惊月眼睛瞪得贼大，原本亮丽的双眸在充满八卦的气息中闪亮无比，她吃惊的看着傻里傻气的路小真，想不到小师弟还有此等魅力。 但是片刻之后，她心中突然升起不安，小真感正道尚浅，莫非他真要把持不住，答应这魔教圣女，离经叛道么？ 苏可景似水眼眸，淹没小真的身影，她等着小真回话，只要他答应一声，自己便带着他上浮升天，驰骋天涯，九州之内莫不是他们的乐土。 小真看着苏醒的可景，他眼中带着噬魂后的痛处和淡淡微笑，轻声回到：“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哼！” 一阵惊天真气在宣肆中震开，血池中飞沙走石，木瓦散乱，震出一片灰尘。 这股强烈的阴风，爆怒而来，摧枯拉朽般将路小真卷起，他的身子倒卷出去，毫无还手之力，撞破一道道镂空的木门，拍在宣肆的木墙上。 “鬼尊！”池浸月看到这股阴气，惊呼一声，手中惊鸿和化刃齐齐生辉，飞身往小真那扑去。 宣肆的高台之上，一卷血衣散漫，闻风赶来的鬼尊此刻心中狂怒无比。 在他眼前，竟然有人敢拒绝自己的女儿，并且是如此大事！ 他翻腕间一次次的出手，想要将小真寸寸撕裂，小真躺在地上，被鬼尊一次次掀翻，鲜血狂吐不止。 出手相救的池浸月被鬼尊挥出一道浩荡的光幕隔开，她只能拼命的轰击着这道天堑，看着路小真血水飞溅。 “爹！”苏可景一袭血色羽衣，急忙扑向鬼尊，揽住父亲不断抬起的双手。 “你做什么！这是我们两的事！”苏可景冲鬼尊怒吼，她回头看着倒地的路小真，泪水泉涌。 “哼！那我教训这个久真小子，也是我和他的事！” 鬼尊言辞失态，他不惯于生气，完全控制不住此刻的暴怒，翻腕间猛的将小真掀起，小真又弹回到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不要！”苏可景眼中含泪，狠狠的盯着父亲。 “你若有胆，就一剑把他杀死啊！别一下下的折磨他。”她撒手将鬼尊的袖子抖散，翻手间真气滔滔，阴气四溢，将自身修为全部送入鬼尊手中。 鬼尊丹凤厉色，拂袖就要将小真置于死地，他丝毫不去看可景，衣袖上真气涌动，转息间就可断人生死，他怒眼看着地上的小真，手臂在狂怒中颤抖。 “罢了。” 他叹一口气，看向女儿，虽是心有怒气，但看到女儿含怒的脸后，终于温柔下来。他叹一口气，手握住可景的脸颊，轻声道：“我们走，不用管这些妄称正道的伪君子。” “我一定会去解开永生之道，一生一世的伴着你，没有任何人敢伤害你，也不用再去管这些俗人的死活……” 他宠溺的声音饱含沧桑，捏拳，将手中阴气熄灭。 他看着可景和地上的男字，脸上露出倦色，似乎在刹那间苍老许多。 “呵！” “呵呵！” 村落、神仙、鬼影……一幅幅画面闪灭。 “这！就是我……两……的事……”小真奋力挣扎，冲着鬼尊的背影呐喊，说话间吐出数口淤血。 鬼尊本已转身，听到此话后眼神一历，锐利的目光猛然向小真刺去，带来滔天的威压。 “小真！”池浸月断喝一声，连忙示意。 “这就是我两的事！”地上血rou模糊之人烈声高呼。 “小真！”可景娇嗔，她看着地上的男子，含泪的明眸似有什么东西熄灭。 小真重伤下视野模糊，但是有些事，他忘不了；有些事，不甘心！ 父母、亲人、村子流过的鲜血，此刻在他心上灼烧，一阵热血涌上喉间，他盯着空中的鬼影狂吼一声： “我若不死，一定斩你这妖魔！” “魔？！”鬼尊看着眼中的草芥，语调轻抬，饶有意味的琢磨。 他散尽衣袖，不顾苏可景的慌乱，鬼魅的闪到小真眼前，看着眼前浴血的男孩，傲然说道：“世间称我为魔教，以为我教丧尽天良，我安然受了这名字，又有何不可！” 鬼尊一声冷笑，全身涌出滔天修为，压抑得小真丝毫不能动弹，激烈的说着。 “只有俗人才解不开心中芥蒂，非要以正道自称，非要以正道掩盖一生的目标，掩盖他手中的鲜血。 我若反问一句，同样是杀人， 为魔与正道有何不同？” 一声质问下，鬼尊逆天修为全部散出，宣肆内消散的亡魂齐声呜咽，发出一阵悲鸣，让人闻之生寒。 “呵……呵呵！” 小真怒目看着鬼尊，在乱血中笑出声来，他目光坚定，盯着眼前的魔头，拼命挣脱鬼尊的威压，俊声答道： “不惜人命者为魔！” “斩妖除魔者，上正道！” “说得好！” 宣肆南墙撞破，一袭白色身影卷来，久真山真人推演天理，总算及时赶到，来着白袖浩荡，挥手间将鬼尊的法术破开。 他挡在鬼尊身前，只露出背影，沉声道：“月儿，你带着小真先走。” 池浸月看着来着，即刻看清眼前局势，眼下的斗法绝对不是他们能观望的，她连忙将血rou模糊的小真抱起，御剑向久真山疾驰。 苏可景看着小真被这位漂亮的jiejie抱走，心中升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或怒、或痴、或恨……她猛地抬头，怒眼看着父亲，转身离去，飞向九州中，最阴暗的角落。 夜色幽幽，两道长虹在山谷中分道扬镳，徒留鬼尊站在宣肆的高台，面对这久真来者，凝望着。 许久，许久，他淡然开口道：“好久不见啊，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