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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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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烈焰,像燎原野火,依旧在九天之上翻滚。

    忘首真人御剑而上,他看到了昙鸾黑剑的坠落,看到了掌门略胜一筹。

    但是,金焰滔天,遮住了掌门的下场。他心中隐隐担忧,昙鸾修为深不可测,无人知晓,更何况他的经历……

    忘首真人心中凌然,他只能随着仙剑飞驰而上。

    一柄仙剑直冲云霄,随着他眼前的金焰渐薄,万分忐忑中,他透过熊熊烈焰,看到了介悟真人模糊的身影。

    那苍瘦而遒劲的身姿,昂然挺拔!介悟真人握着碧血剑,散着金火,睥睨着脚下的众生。

    一种欣慰和景仰的感情油然而生,忘首真人眉头展开。

    九天之上的掌门,依旧是当年的英姿,依旧是当年自己追随他,建立不世奇功的模样。

    他御剑渐缓,慢慢的走上九天,仿佛在朝敬。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年修真的经历——面千年壁、结交天纵之才、拜访世外飞仙,他挥一挥衣袖,拨开金焰,一如推开这世外飞仙的屋门。

    忘首真人怀着景仰,想要深作一揖。

    只是,眼前的景象让他动作一滞。

    金色烈焰中,介悟真人怒眼通红,杀机滔天盖地!一柄碧血剑,此刻熊熊燃烧,但它烧出来的火焰,再也不是金色,而是浓黑!它通体的碧绿,在那股浓烈的黑焰中,飞灰烟灭。

    介悟真人,翻手握着黑色血剑,冷冷地觑了忘首一眼,转身飞向远处。

    忘首呆在高空,遥远处,传来他景仰之人的空荡之音,在他耳中产生阵阵回响。

    “每一位流离之人,都像是一只落魄的野狗啊!”

    “”“”“”“”“”“”

    忘首苦笑一声,嘴尖尝到一丝苦涩。

    月光漫天,他站在一座木屋前,踌躇不安,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着白日所见。

    “既然来了,何不直接做你想做之事,这可不像你刚烈的性格。”门内,介悟真人断喝,声音如鼎磬钟鸣。

    “好,就做我想做之事!”忘首怒答。

    他一脚踢去,把介悟的木门踢为齑粉。

    门内,月光暗淡,掌门介悟抱着碧血剑,一头白发垂在剑梢,他正拿着最后一块青色碎片,往碧血剑上粘去。

    碧血剑上,露出的唯一一块黑色,此时也被青色碎片掩盖。

    忘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掌门,不知所措。

    “既然看了,何不直接问你想问之事?”介悟抬头,直视师弟。手中的碧血剑发出一阵青光,将一块块碎片粘连在一起,裂痕消失,看起来天衣无缝。

    “好!”忘首昂然踏进一步,盯着介悟真人,厉声问道:“你知道追逐阴鬼的代价是什么?”

    “知道!”

    介悟猛然站起,真气瞬间涌出,他俯视着忘首师弟,厉声回答道:

    “道、心、不、稳、丧、失、神、志!”

    介悟身上真气袅袅,送他直上青云,消失在夜色中。

    “”“”“”“”“”“”“”

    “怎么样?怎么样?”

    “怎么样?怎么样?”

    诸鸿子猴急地问着。

    此刻,他像一条败狗一样,趴在木榻上,身前放着一个空碗,冲着回来的昙鸾,兴奋的喊着。

    这种样子,像极了主人喂食前的胖狗,他的猪肝脸也因为兴奋涨得通红。

    “你不要装成一副被年龄击败、再也不要形象的样子好吧!”昙鸾叹一声气,将佩剑挂在门后。

    只是这动作,刹那间,让他觉得自己如旅人归家,已不负当年浪迹天涯的英姿了,他眼色低垂,坐在木几前,看着酒杯。

    他给诸鸿子满上一碗,诸鸿子竟然兴奋的“汪汪”两声。

    “当年排名第一的帅哥不也这么颓废吗?”诸鸿子举杯自饮,放生浪笑。

    良久,他看着自斟自饮的昙鸾,幽幽地问道:“怎么样,资质如何?”

    “如此凡夫俗子,还要我大动干戈,出山赐剑。”

    昙鸾举酒饮尽,露出残缺的衣袖,说道:“他吓晕了。”

    “晕了?”诸鸿子喝醉了酒,意识朦胧,暗自沉吟道:“是吸收不稳吗?”

    “那他心性如何呢?”诸鸿子转过头来,双眼放光,盯着昙鸾。

    “这般废材能入你的法眼,并且以他这般资质,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我的私生子怎么会长成这样……咳,咳,你知道我从不看重天姿的。”

    “你看重的是外表好吧。”昙鸾一语道破。

    诸鸿子前爪蹬起,愤愤不平:“胡说,我看中的明明是美貌。”

    “那你收个美貌的男弟子是什么意思。”昙鸾心惊。

    “这不是崇拜你嘛!”

    “……”昙鸾心惊。

    “”“”“”“”“”“”

    三日后,皓月当空。

    池浸月,抱膝坐在悬崖边。

    小南山空无他人,剑鸣大会后,几乎所有弟子都外出云游,斩妖除魔去了,只剩一些修为低的弟子留山修炼。

    当然,还有她这位师姐,因为拖油瓶的存在,不得外出。

    守着路小真三天,连她都觉得这孩子似乎太好推倒了,入山之后,没几天不躺在床上。

    “这种对抗逆境的方式,似乎太弱了一些,日后怕是难成大器。”

    路小真,此时躺在小南山的卧寝中,已经快有三天了。

    似乎能看出,他睡得并不安稳,身体呈现出抵抗之意,心胸郁结,呼吸急促。

    忽然间,他全身一舒,似化解了梦魇,清醒了过来。

    路小真一咕噜爬起来,看着窗外的月色。他不知自己已经睡了多久了,也不知道三日考核还剩多久。他起身走到门前,屋外月光漫天,小南山的悬崖边上,师姐正一人枯坐。

    路小真沿着小路,轻轻走去,他心中对师姐有愧疚,他怕师姐白费了精力,而自己始终开不了天眼。

    池浸月心神一动,警觉跃起,路小真顿感不妙。他还没处理好内心的内疚,就被一个反勾手折弯在地,全身被师姐用力的拍打,只是师姐手掌温暖,饱含久真正气。怕打中,一股股暖意在身上化开。

    师姐一声叹息,把小真放下,轻声道:“还是没开辟鸿蒙么?”

    小真尚在地上旋转不已,稳住后,他挠了挠头,小心地坐在师姐身边。

    星河灿烂,两人眼前的山林,赤松瓮郁,浓烈的红色在夜风中平息,显得深邃动人。

    小真看着月色,鼓起勇气,轻声道:“师姐,你知道吗?

    我在山下就是好好读书的好孩子,父母叫我好好读书,老师叫我以礼待人,我都认真听从,或者说是听话。小时候我也调皮,可是每当我贪玩,没有刻苦时,父母就会生气,那是真的生气,那种为我的前途担忧、恨铁不成钢的生气。

    所以我就听他们的话,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生气,我听老师的话,以礼待人,村里的叔叔阿姨见到我都笑眯眯的。

    所以,我每次见到他们都尊敬的喊他们一声,我觉得这样大家都很高兴,很好。”

    小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有一天,老师叫我上台演讲,师姐你知道演讲吗?就是站在好多人前面说话,让大家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让大家觉得你是老大。可是我一上去就紧张,紧张的不得了,吱吱呀呀的好久,被同学嘘了下去。

    我父母知道了之后非常为我担忧,老师也是,他们认为我应该学会演讲,不然难以为官从业,于是一有机会就把我拎到台上说几句。

    可是,我就是紧张啊!一上台就结结巴巴的,并且之后我听到要演讲就害怕,还没准备就开始紧张的哆嗦了,那段时间我很自卑,见谁都害怕似的。

    之后,父母就开始发现我真的不适合演讲,老师也放弃了,我回到努力学习、以礼待人的状态,我做着大家都觉得很好的事情,时间久了,都开心了起来,渐渐地,便把这件事忘了。”

    小真看着前方,眼中竟含着泪光,说道:“师姐,我去读书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我很崇拜那些仙人,但我资质不好……”

    路小真声音越说越低,低下头去,抿下两滴泪来。

    他也羡慕能在众人面前口若悬河之人,他也羡慕能把事情说的条条是道之人,可是,他不行啊!

    “你不行……”

    池浸月眼中照耀出月色光芒,厉声喝道,“他们认为你不行!你就放弃了?还是因为你认为你不行,你就放弃了!”

    “你没有能成功演讲,父母老师忧伤,你会觉得对他们内疚,如今你对我说这么多话,也是对我觉得内疚。

    你想要安慰我,想要我对你说没关系,所以,你得到这没用的句话,就要放弃?”

    “说得好!”

    一声清朗的男声,从空中传来。

    一柄白色仙剑,御风而来。其上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降落在小南山的悬崖上。一阵夜风吹过,把他的白衣撩起,他伸手抚平。

    来者,正是时南。

    “师兄?你不是斩魔去了吗?”池浸月问道。

    时南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对着小真说道:“你学不会一样东西,有时并不是因为你资质不好。这是他们能力太低,没有能正确的引导你走向坦途。”

    “你说什么!”池浸月一跳而起,伸手就要动粗。

    “额,不是说你,不是说你。”时南连忙摆手。

    安抚师妹后,他看着路小真,说道:“今夜,我带你去魔池,师妹扮成我的眷侣,你是我们两的干儿子。”

    “今夜,用妖魔之力助你开天眼,然后斩妖除魔助你上大道!”

    他转头问向池浸月,摆出一副正经起来迷不死人的样子,道:“师妹,你愿意帮我么?”

    月下,时南的俊脸,加上他的言辞,让人立刻理解为什么他能领袖绛珠团。

    因为,几乎没有人会拒绝他吧!

    池浸月沉吟一声,低头不语:“这事父亲他若知晓,你我二人兜着走……”

    “并且,这办法听来是在占我便宜,你那绛珠团似也并不靠谱……”

    她眼眸一转,面******:“但是此事好玩,本姑娘从了!”

    两人祭出仙剑,也没问路小真意见,携着他一跃而起,乘风飞扬。

    夜风迎面袭来,两人相视一笑。他们没问路小真的意见,是因为这个含着泪说着故事的小师弟,含着泪说要放弃的男孩,真正的想法,就在他此刻晶亮的眼中。

    他是多么崇拜师姐描述的陆静修,他是多么想要走上他们那条道路。

    若是说他不行,若是要放弃,那得咽下多大的不甘!

    他抓着师姐的衣襟,临空而逝,心中无比欣喜,一头扎向九州最为黑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