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残识

    残识，一缕亡魂罢了。

    修真之人以逆天之力，妙用秘法，强留亡者的一抹意识。其内或为一道执念、或为一身真法、甚至是一世记忆。

    魂境的空中，一缕残识，散发着幽幽光华，向路小真降落。

    小真浑身浴血，双手伸出，托着这一缕残识，眼中渐渐的亮了起来。

    这缕残识，能告诉他一切！

    天地间，一缕缕真气，向小真涌来，涌入那一缕残识。手心中，一片幻象渐渐展开，画面在路小真眼前悠悠旋转，终于凝成了一片幻境。

    这片幻境与久真山那抹残识格外不同，极为宏大。以至于路小真站在那里，恍若身临其境。

    眼中，一个少年正在打坐，手心涌出真气，向天地轰去。他正在施展的“测验之法”，正是久真山见素境的一个法门。

    这是位少年，是太乙真人年少之时。他已经开辟了鸿蒙，正向天地证明自己的天资。久真山上，师门内不少人都在一旁观礼，鼎盛的人气倒不像小南山上寥寥三人。

    天空中，六道白光齐齐闪亮，向这位少年涌去。

    “六层天光！此子前途无量，必然能护我久真山千百年！”

    一声赞叹，在幻境中响起。之后，画面消散，进入到一座山洞之中。

    这座山洞，山石奇特，无数的红色晶石，凝在山洞的石壁上，散发出一阵阵赤色光芒。这种光芒照耀在小真身上，小真顿时觉得心神一畅，就连身上的伤势都好了许多。

    一位青年，迈入这座山洞，他昂首阔步，直接走入山洞底部。这正是青年时期的太乙真人，他一步一步，稳健地踏在红色晶石上，身上涌出淳和的正气，可见其修为已有小成。

    身边的晶石，随着山体深入，越发的明亮了。太乙真人脚步一滞，停在了洞底。他的眼前，这满洞的赤色晶石，竟然有一块母石！这块母石硕大无比，直顶着山洞的顶端，更为惊奇的是，它通透的体内，竟然有一柄赤色仙剑！

    青年太乙看着这柄仙剑，昂然说道：“惊鸿剑，这一世我便是你的主人。”

    晶石炸裂，一人一剑在山洞内疯狂斗法……画面接着闪动，一幕一幕，令太乙真人难忘的画面，全都在这缕残识中演绎，随着时间的推移，太乙真人的长发也渐渐发白，幻境中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直到太乙真人闭关十年、因正邪一战出山后，幻境中的刀剑，已经颇为真实。明晃晃的剑影，已经可以伤到路小真了。

    小真被一剑伤到，颇为疼痛，但眼睛依旧死死的看着残识中的景象。

    眼前，那苍茫的一战，久真山真人一列成行，身后是符水派的道士、大悲寺的神僧……九州世代名门、隐士侠客，全都站在久真山身后，与上一代鬼尊对峙！

    太乙真人手持惊鸿剑，剑身赤色绚烂，熠熠生辉，恍若神人。他的前面，是久真掌门介悟真人。

    介悟真人面临千万妖魔，大袖甩时，喝道：“以多欺少，魔教断然不服！你们退下，让我单战这魔教鬼尊！”

    太乙真人望着掌门的英姿，心潮无比澎湃。就连惊鸿剑也惊鸣一声，因掌门一言振奋无比。

    剑光闪时，画面已然转换。十年太平，悄然过去。眼前已经变为一方山水。山水迷离处，一个幽静的小村庄，正安睡在烟雨中。

    一孩一狗，追赶着，从山村中奔跑出来。

    漫天轻雨，山间草房，一切恍如梦中。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小真看着这方山水，竟落下泪来。

    泪眼中，夜色降临，太乙真人一飞冲天，斩杀血法修士。然后乔装成魔教妖人，飞身而去。山谷宣肆中，他误吞了一团至凶的真气，一剑灭世，血洗十里，走回了这座山村。

    “不！”路小真大吼一声，向太乙真人扑去。

    但是，在几步之后，路小真突然间看见了阴鬼，看见了漫天的血色！天边，无穷无尽的阴鬼正冉冉升起，铺天盖地。这种阴鬼，早已不是路小真见过的鬼魂，而是至阴至煞的烈鬼！

    即使只有一只烈鬼，路小真也不能抵挡片刻！烈鬼包围中，太乙真人猛然间发现了路小真，他刀剑一挥，连忙向路小真走来，想要救下他眼中的小男孩。

    路小真看着奋力厮杀的太乙真人，看着那血色长衣，心中渐渐地涌出一阵感动。太乙真人的惊鸿剑已经归山，只能舞动着贴身的佩剑，斩出一条血路，走到小真身边，将他揽在怀里。

    “小真，别怕……”太乙真人一手舞剑，将一只只烈鬼斩于剑下。但在小真眼中，那一剑，分明斩断了几条凡人之命！

    “原来，是这样……”路小真眼中迷离，他被太乙真人抱着，在阴鬼之间纵横。剑气所伤，却都是凡人。

    小真手心握着残识，眼中落泪。他被迫修炼鬼道，种种催化残识的方法，有如翻手易事。心神稍动，一种种演绎之法，纷纷在他脑海中涌现。小真气息一震，手中残识幻化，眼前的阴鬼，也尽数散去。

    太乙真人看着突然消失的阴鬼，不禁一愣。他转头看着小真，脸上一阵惊疑之色。

    半晌后，他一声冷笑，仰天长叹：“原来都是梦幻！太乙，你该如何偿命呵！”

    他高举佩剑，一剑就要向自己斩下。

    “太乙真人！”小真一声惊呼，连忙用身体挡住那一剑，他忙道：“太乙真人，你看看我体内的真气！”

    一剑落空，太乙真人茫然若失，他看着小真，呢喃道：“你体内的真气……”

    太乙真人手中涌出一股浑厚的真气，轻抚着小真，沿着小真的经脉游走。

    “这团凶物，为什么在你体内？”太乙一声惊叹，手心猛然一抖。

    小真落在地上，与太乙真人席地而坐。阵阵晚风中，小真便将那一天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都讲给太乙真人听。就连开辟鸿蒙的异象、黄泉鬼道的苏可景、鬼尊收徒之事，都一一讲了出来。

    小胖子躺在一旁，呼吸均匀；鬼尊坐于窗前，细细倾听。

    太乙真人的幻象，听着路小真的故事，面色凝重。他叹道：“小真，你能拜入久真山，我颇为你感到高兴。”

    一声轻叹，太乙真人已然回到了他慈祥的样子，在他眼中，路小真依旧颇讨他喜欢。路小真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阵温暖。

    太乙真人一声轻叹：“生死有命，我既已偿命，合当含笑，留着这缕残魂又有何用！”

    他看着夜空，一股超然顿悟之意，从他身上升起。一头白发竟然渐渐虚化，身躯也逐渐消散。

    路小真忙道：“还请太乙真人指点迷津！”

    太乙真人凝望着路小真，叹道：“天道选择了你，你就将和他们一起，有着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