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箐箐

    “呵呵，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有别的人能够帮忙，你就铁定不会来找我了，是也不是？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况且，我凭什么要看在一个乳臭未干、素不相识的小毛孩的面上，出手帮你？！”

    这位慧心道长的语气不可谓不刻薄，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我怎么多少有些不爽呢？

    对于这些话，爷爷却没有反驳，只是轻叹了口气，说道：“难道你就真的没有认出这孩子是谁吗？”

    “是谁又有何干？！而且你拿着那破玩意举那么高，不就是不想让我看见你们的脸吗？”

    闻言，爷爷顿时老脸一红，立刻将手电筒转向了我的方向，感受到那刺眼的光线，我反射性的便眯起了眼睛。

    周围似乎忽然静了静。

    “你……”一个哽咽的声音，突然撞进了我的心里，让我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然后我便隐隐看见一个踉跄的身影，正慢慢的向我走来，待得适应光线，我才发现原来是慧心道长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前。

    她弯下腰细细的看着我，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深深的追忆，时而痛苦，又时而勾起笑意，神情复杂之余，又让我感觉得她内心中有着太多太多伤痛的记忆。

    我不懂那些是什么，但却让我由衷的感受到了自己内心产生的一种悲凉，还有不忍，我竟是不忍心看到她这么难受。

    这时，她伸出一只手过来，轻轻触摸着我的脸颊，甚至能让我清楚感觉到上面传来的颤抖，看着那一只已经有了些许皱纹痕迹的手，我丝毫萌生不出一丝躲避的念头。

    因为我知道，如果这时候躲开了这只触摸自己脸颊的手，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残忍！

    看着眼前的这一张脸，我心头竟是莫名的有种亲切感。

    岁月催人老，青春的时光终究会老去，此时看着这张脸上的些许皱纹，还有那些银丝白发，我的心头没由来的便是忽然一酸。

    而当我发现她眼角渐渐湿润的时候，我的心便更是难受了。

    “你……你是轩明的儿子么？”

    听到这颤颤的声音，我只得轻轻点了点，因为我爹的名字，就是于轩明。

    “那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于寒，寒冷的寒。”

    “于寒……于寒……好，好，好……”

    下一刻，我便被直接抱进了怀里，这让我多少是有些惊慌的，但在我感受到那抱着我的身体，正在不断的哽咽颤抖后，我便不敢再有一丝的动弹。

    她哭了，哭得异常凄厉痛心，我不知何时也已经满眼溢泪，但我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跪在地上抱着我的陌生女人，只能轻轻抱住了她。

    我看向爷爷，爷爷却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中的神色异常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放开了我站了起来，眼睛早已经通红不已，泪迹未干。

    “走吧，我们进到道观里再说。”

    似乎是不想让我和爷爷看到她那副模样，她转身就向着一个方向直直走了，而我和爷爷自然紧跟了上去。

    在爷爷身旁想了又想，我终于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于是就低声开口问了爷爷：

    “爷爷，这位阿姨是不是你的旧情人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那时候还小，说话一直都是童言无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结果自然是换来了一记狠狠的爆栗，显然是触怒了爷爷。

    更令人尴尬的是，前面带路的那位“阿姨”竟然是回头了，一脸的羞怒：

    “老东西！看看你平常都教的些什么？！”

    没想到这么小声都被听到，我跟爷爷不禁同时老脸一红，而爷爷则更是憋屈的跟我说道：“净胡说些什么？！那是你奶奶！亲奶奶！”

    奶奶？！

    闻言，我差点就当场摔了个狗吃粑粑，是奶奶你不早告诉我！是奶奶为什么我十二个年头都没见过？！

    偏偏要到我说错话的时候才告诉我，难道忍了十二年，就等着看我这一出好戏么？

    咳咳……我没脸再见自己奶奶了……

    很快，我们三人就来到了一处道观，上面那镀金牌匾分明写着清心观三个大字，看上去字体端正严谨，别样的出尘脱俗。

    “奶奶……你一直都住在这里么？”

    我腆着脸细声问道，从现在开始打算做个乖孩子了……

    “哎哟，是啊，乖孩子，奶奶已经在这里住十多年了，你这一声奶奶，可是叫到奶奶心坎里去了。”

    看着奶奶心情好得笑不拢嘴，脸色都红润了几分，让我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可是奶奶，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来看过我呢，我都不知道自己奶奶居然长这么好看，跟jiejie一样的。”

    人小嘴甜自然有人爱，何况我也不是睁眼说瞎话，而是事实如此。

    听到我的话，奶奶在开心的同时，也横了爷爷一眼，说道：“还不是因为某个老东西！算了，咱不说这些，这些年都是奶奶的错，没去找你，你要怪就怪奶奶吧。”

    听到奶奶说这话的时候，我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总感觉奶奶话里隐藏着什么的样子，但狐疑的看了一眼奶奶，却又看不出来什么，就没再多想。

    “奶奶~我怎么敢怪奶奶呢？我知道自己原来有个奶奶，说不出来有多开心呢，何况奶奶还这么年轻，看上一点都不像是奶奶，跟我娘还差不多大。”

    本着说好话不用钱的心思，我当然不会吝啬，而且明显爷爷就是一副怕奶奶的样子，讨好了奶奶，我日后说不准还能有和爷爷讨价还价的本钱。

    “咯咯，瞧你这嘴甜的，比起某个老东西来，也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了，哼！”

    没想到奶奶句句话里都不离冷嘲热讽，但神奇是，平日里那么强硬的爷爷，现在却只能在一旁陪着干笑，连话都不敢吭一声，似乎比我想象中，爷爷还远不止是怕奶奶那么简单啊。

    进到道观中，虽然灯火通明，但却见不到人影，在我正疑惑这道观中是不是只有奶奶一个人住的时候，一个身影顿时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穿着萌萌的道士服，年纪看上去也就和我一般大，待她走近时，更是让我直接愣住了，看着她俏生生的稚嫩羞涩模样，脸蛋如同瓷娃娃似的，让人直想上去捏一手。

    看到来人，奶奶顿时笑着招了招手：“箐箐，快过来，这是小寒，是我的宝贝孙子。”

    又对着我说道：“小寒，这是奶奶的唯一亲传弟子，箐箐，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那小女孩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马上脸红的移开了目光，让得我都不自觉的尴尬的脸红了红，感觉甚是怪异。

    “你……你好，我叫白箐箐……”

    小女孩那轻灵得像百灵鸟一样声音，刚开口就让我心头都融化了。

    “你好，我叫于寒……”

    老脸一红，我似乎这辈子就没这么正式的介绍过自己，特别还是对着一个女孩这么说。

    看到我们的样子，奶奶又是笑了出声：“咯咯，小寒，箐箐比较害羞一点，你可别欺负她哦。”

    “不不，我不会的，谁要是敢欺负箐箐，还得先过我这一关呢！”

    慌乱的说完这不靠谱的话，等我醒悟过来，差点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想到这样的话也能从我口中说出来。

    但谁想在白箐箐听到我的话后，她的眼中竟一瞬间闪过了异彩。

    当晚短暂的认识，就在我的尴尬中度过了，我原以为一切都是这么平静，这么美好的，但想到第二天，我才明白自己到底是有多单纯。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还想着昨天奶奶给我送的那堆零食，但阵阵的吵闹声，却狠狠的搅了我的清梦。

    要知道我在这种时候被叫醒，起床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气呼呼的跑出去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刚听到声音，就让我被彻底震住了，这时别说是起床气，我连走路都不敢大声。

    “够了！臭婆娘，不是说好的私底下安静解决的吗？！现在这是在闹什么？！真当我没有脾气不成？！”

    这一听，明显就是爷爷的声音！

    “私底下解决？！哼！老东西，你可算瞒得我好苦啊，十几年！都十几年了！我竟然不知道我还有个孙子！就这种时候，你还想我跟你安静解决？！”

    另一个声音，无疑就是奶奶。

    这两人吵架，我可是招架不住，而且听那各式各样的奇怪巨响，说是世纪大战也不为过，这种时候，我可是连靠近的心思都不敢有。

    “于寒哥哥，师傅和于爷爷他们怎么了？我好怕……”

    突然听到白箐箐的声音，我猛地便愣了一愣，似乎我们也没有那么熟悉啊？但这样的叫法我却是听着很舒服。

    于是我便轻轻拉起了白箐箐的小手，一脸认真的安慰道：“别怕，有哥哥在呢，爷爷奶奶他们只是太久没见了，叙旧的方式有些特别而已，没事的。”

    感受到手中柔嫩小手的些许挣扎，我顿时便抓得更紧了，抬头淡定的看向远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