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鬼门盗相
术名前冠鬼门，便指明了这是鬼道术法。雀姬本是以阴阳师的身份参加的比赛，来到蔡府用的也是“探寻到鬼气”的说辞，两厢铺垫下，众人虽说不能全信了什么盗相术，但至少不会雀姬修习鬼道这件事情，不会产生太多疑虑。 蔡奚：“鬼门盗相，闻所未闻，能否细说一二？” 雀姬：“万物的始发和运作都会留下痕迹，但大多都会快速的消散或被摧毁。我们行走的界便是生界、阳间，相对应的则称为鬼界、阴间。两界是有时序的差别的，简单来说就是鬼界会重复着阳间发生的事情。鬼门盗相的原理就是，开启两界之门，然后让阴间内的景象在阳间演练。” 孤屿点点头：“你能回溯几何？” 雀姬：“勉强可以重现一刻钟前的景象。” 孤屿略略估算，直道：“那便即刻演练，好证我清白。” 雀姬点点头，十指腾起幽幽紫气。 蔡虚：“你们两个外人一唱一和，让我兄弟二人心生嫌隙是何道理！” 蔡伊冷冷道：“景象重演之后，你再说挑拨离间不迟。且住吧，安生些看着。” 蔡合西对这鬼门道法也有些抗拒，但他也看出了蔡伊的冷硬，也有些踯躅起来。 雀姬见无人再阻，便安心结印起来。雀姬取出四十四枚玄阴石，用鬼气刻下鬼道真言然后四下排布起来。玄阴石结成三角基础阵型，雀姬十指分出四十四道鬼气均匀注入其中，玄阴石达到了阈值之后亮出森然紫光。 鬼气蓬勃涌动，蔡伊却注意到雀姬的脸色苍白了下去。蔡伊上前去扶，雀姬也不推阻，手臂搭上蔡伊肩膀，善意地笑了笑。 鬼气腾空结成影像，微缩的房舍内出现两个孩子，面朝下躺在床上的蔡伊，和从阴影中走出的蔡虚。两人的对话开始重现，蔡伊也看到了之前没有看见的影像。 蔡虚右手握着匕首临近蔡伊，左手上闪耀着迷蒙的术法左右挥动。然后就是孤屿阻断蔡虚，蔡伊阻断孤屿的一系列变化。 蔡虚突然大叫起来：“你骗人！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匕首！你是个骗子！” 蔡伊刚要开口，雀姬却先于他出了声：“你知道有一门叫【溯光水镜】的术法吗？那是用来推导术法残像的高等水系灵法，你确定你要跟我争？” 孤屿：“你身上的确是没有匕首。但用塑形法术凝结一把兵刃又有何难？” 蔡合西：“小虚三年前就已经经脉全废，哪来的魔力！用什么塑形！” 雀姬：“蔡家主莫恼，经脉受损虽然不能修习术法，但修鬼道……”雀姬故意一顿。 蔡虚被惊得瞪圆了眼。 雀姬续道：“蔡家家事，本不容我等外人置喙，但晚辈还是建议蔡家主去请个水系大手来回溯看看，这院子里到底出了几道鬼气。” 雀姬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十分低，但却没人把她看扁了去。蔡合西打量了雀姬两眼，正色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雀姬面带踯躅，但最终还是诚恳道：“京都百里家，但我已经不姓百里了。” 蔡合西听得前半句时，只觉心头狂跳，但听雀姬说完，心绪又平复了下去。蔡合西知道京都百里家的强势，对百里家的家规也有一二分了解，所以他能听懂雀姬的未竟之语。不过蔡合西也不是那样爱揭人短的长辈，于是也不点破。 事情虽然没有到水落石出的程度，也差不多也能看出大概了，但事情到了这个阶段，棘手的事情才真正显露了出来。 孤屿直接揭开场面的踯躅和暗涌，冷声质询道：“那么追责的事情，是时候论道论道了吧。” 蔡合西的老脸险些挂不住，但还是勉力应答道：“想必先生经了这乱糟糟的一起子事也累了，府内备着客房……” 孤屿直接打断：“不必，你们这些父亲兄长不护着小伊，我这个师父却是要护着的。你们如何看我我无所谓，但是。” 孤屿本就严肃，言说至此更是面色一沉，“既然有人想要杀我徒弟，即便是无惧法圣，我也不会放过！”孤屿握着梅枝的手臂一绷，室内的陈设开始无尽虚幻起来，众人眼前的状景大变，他们开始看见山色、行云，以及无穷无尽的梅林。众人只觉孤屿的身影在无限的庞大中变得神圣不可侵犯起来，但顷刻之后他们可怕的发现，并不是孤屿变得威严，而是自己在无限地渺茫。 蔡伊：“师父且住罢，横竖我也没受什么伤，追责的事情能省则省吧。”蔡伊心思全在雀姬身上，而且自己和孤屿的清白也得到了证明，蔡伊对追责的事情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了。 孤屿手上动作一停，冷声道：“没有造成损伤并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如果所有未遂的恶意都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么法制的意义何在！生命的价值如何维系！” 蔡伊没想到自己的安抚反而起到了反效果，有些懊恼地把头偏了过去。蔡伊的这个小动作被蔡合西和蔡奚看在了眼里，他们将其理解成了失望。 蔡伊：“师父你不要说了，我们去休息吧。” 孤屿一针见血：“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你还想去哪里休息。” 蔡伊想不明白孤屿怎么会是这么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在人文社会中，这样的事情通常不会得到解决。蔡虚还小，而且蔡伊也没有真的受伤，这两厢作用之下，蔡伊也没有想过真的要严惩蔡虚。蔡伊这是以德报怨给蔡虚留了一条后路，但这种后路，何尝不是不得不留。但是孤屿不同，孤屿没有人际纠葛，他也不向人求取。孤屿只一心恪守着自己的原则，这种恪守达到了丝毫不能变通的程度。 这时雀姬开口道：“前辈认得鬼门盗相这样的术法，应该是对鬼门鬼道有所涉猎的罢？” 孤屿对雀姬是很有好感的，现下雀姬发问，孤屿也就温和了语气：“我修的也是鬼道旁门，但一般的鬼门术法大概都是识得的。” 雀姬可不会认为孤屿是在强装博学，一来他能识出鬼门盗相这样的法术，二来人家的气度能力在那儿。雀姬：“那么烦请前辈给雀姬诊一诊心脉罢。” 孤屿：“缘何有此诉求。” 雀姬苦笑道：“刚刚强使鬼门盗相术，有些伤到根本了。” 蔡伊瞪大了眼睛，急忙道：“师父你能帮她看看吗！” 雀姬冷汗涔涔，虚弱道：“只怕是已经要撑不住了……” 孤屿皱眉不语，但最终还是说到：“你躺着吧，我给你传些鬼气。” 雀姬：“这……” 孤屿：“这什么？” 雀姬：“我毕竟是个女儿家……” 雀姬言毕，蔡合西顿时有些尴尬，蔡奚则直接脸红了起来。 蔡饮上前调解：“蔡虚小伊这个事情，我们会妥善处置，不会厚此薄彼偏颇了哪个的？还请前辈……放心。”蔡饮也是难，想不出什么说辞，最后只得补了个放心草草结语。 孤屿收回梅枝，冷声道：“我才没有那闲工夫管你家的闲事，只一点，小伊也是你们的家人，而且比这个要强上千百倍。如何施为，会否寒了谁的心，自己掂量着罢。” 蔡伊送着四人出了房门，对着蔡合西认真道：“老爹你不必苛责蔡虚，但我也懒得再应付这些是非了。先是游戏仓的能量液里混进了断肠草，然后在去天心苑的路上遭到鬼魂截杀，最后我在自己的床上差点被亲弟弟杀死，我不敢说这些事情有什么关联，但我在自己家行走都要历经艰险，这也能说明一些问题了罢？老爹你还是把这个蔡府扒开来好好清洗清洗罢，等哪天你和你的儿子阴阳两隔了，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感受的。” 蔡伊强撑着说完这些伤人的话，然后步入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锁了起来。 蔡合西怔怔地看着蔡伊背过去的身影，心绪冗杂讷讷不言。蔡合西最终叹了一口气，蔡合西垂目道：“把老四送去辉山吧。” 蔡虚：“父亲！” 蔡奚：“好的父亲。” 蔡虚：“我不去！我什么事情都没做！你们凭什么送我去辉山！我不去！我不去！” 现在已经没有外人在场，而蔡虚谋杀蔡伊的真相，也就是盖着一层纱没有揭开。蔡奚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弟弟，当即不客气道：“残害手足按照家规该如何惩处？轻则除名流放，重则杀灭神魂！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只不过是送你去辉山进学罢了，连惩治都算不上，你嚎什么？哭什么？我们蔡家对不起你什么？” 蔡虚哭的语无伦次：“你们蔡家，你们蔡家！我不去！” 蔡奚被蔡虚哭得很烦躁，直接给他塞了满嘴冰渣。蔡奚：“二弟你来给他办入学手续吧，你要是不想办那就直接甩给管家仆人。我等会儿就回军营。” 蔡饮：“这就要走啦？你才回来没几天呢。” 蔡奚：“反正小伊这几天也是不会想理我了，我还不如现在就走。” 蔡伊推门而出，蔡伊：“我没有怪你，大、哥！”说完就把门关了。 蔡奚志得意满的笑了，蔡饮看着狐狸尾巴翘出来的大哥，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