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但折芳枝求
雀姬住进天心苑这件事情，是蔡伊问过蔡合西并征得同意后才确定下来的。 历练事了，蔡伊回到家中，沐浴、梳洗、换衣，然后各处告安。这些事情做完后，蔡伊才往天心苑走去。 花树和长廊依旧，一个是被春风晃动的无边盎然，一个是连接两方的静默路途。两者泾渭分明又互为彼此。 蔡伊折过一支花叶稀疏的枝条，虚虚握着向前走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啊，就像恋爱了一样。”蔡伊不禁扶额自语。 蔡伊带着和煦笑意步入天心苑，同洒扫妇人交谈了几句后，蔡伊步上屋前台阶轻扣门扉示意自己的到来。 雀姬已经能正常起卧，只是毕竟伤了经脉，所以一些吃重的动作还是不能独自完成。 蔡伊让雀姬坐着，然后取过一台薄胎细颈瓷瓶把花枝放了进去。蔡伊把瓷瓶随意放在一旁，然后在雀姬面前坐下。 蔡伊：“近来可好？” 雀姬：“饮食起卧都颇受关爱，我自然是很好的。” 蔡伊：“这便好。师父已经走了。”蔡伊有些不知道怎么描述孤屿。 雀姬：“我知道，老师他有些……不同寻常。” 蔡伊：“嗯。师父说等我的阴阳术突破三级时就会再度出现。不过我也不知道师父说的是六生中阶还是达到阴阳色的境界。” 雀姬：“阴阳术的修习讲求天赋和命格，勤劳刻苦固然重要，但如果缺失前两个要素……” 蔡伊：“说句冒犯的话，阴阳术与我于言只是师父交代的功课，我进修精研的只会是灵法。” 雀姬：“这便十分奇怪，你使的明明是魔法，怎么你说你精修的是灵法？” 蔡伊：“个中缘由，只言片语难以理清。” 雀姬：“因为老师的缘故？” 蔡伊应是。 雀姬：“看得出，你对老师也有一些疑问。” 蔡伊：“与人交往应该保持诚恳和距离，任性地探索和索取并不能持久。” 雀姬愣道：“想不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蔡伊狡黠一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一个小孩子，说话为什么会这么老气是吧？我经受的变故让我脱离了当前的阶段，但我并不愿意全部地展现自己。” 雀姬失笑：“真是小看你了啊。” 蔡伊轻笑着，为两个各倒了一杯茶。 雀姬：“我现在重新自我介绍，以此来回馈你的‘诚恳’。” 蔡伊：“善。” 雀姬：“我来自京都百里家，但我已经舍弃了百里这个姓氏。我现在叫百雀游。” 蔡伊一口茶水呛了出来。蔡伊瞪大眼睛看着雀姬，内心仿佛一千只羊驼驼奔腾而过：怎么……就会是，怎么又是游戏好友！ 蔡伊：“那么你一早就是认识我的咯？” 雀姬：“有些印象。” 蔡伊垂目心道：只是有些印象而已吗…… 蔡伊问到：“我已经抓到一只阴阳色的鬼体，但师父不在，我也没有认识的阴阳师，我该怎么给你修养经脉？” 雀姬：“自行疗养是做不到的，但我也有一些朋友。你把鬼体交给我我会自行解决的，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蔡伊急忙道：“当然是还没有两清的。师父既然还欠你一个月的授课，那么我便先代劳给你讲解一些。” 雀姬轻笑道：“你？你能教我阴阳术？” 蔡伊有些赧然，轻声道：“如果你要学《水墟诀》，我倒是还记得一些。” 雀姬眼中笑意一敛，清冷道：“你知道《水墟诀》是怎样的存在吗？你竟然这么随意地传授给别人吗？” 蔡伊：“莫恼。师父虽然没有告诉我《水墟诀》能为几何，但哥哥是告诉过我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并没有想告诉别人或宣扬的意思。” 雀姬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地有些逾矩了。雀姬：“抱歉。” 蔡伊：“无妨。我又想起一件事情。” 雀姬：“你讲。” 蔡伊：“你说到《水墟诀》我就想起来师父留给我的那本阴阳功法，我不确定这功法是不是也跟《水墟诀》同个档次。” 雀姬：“功法的名字是？” 蔡伊：“叫《月生沧海》，听着不像是门功法，倒像是首诗的名字。” 雀姬：“咦，月生沧海格是紫薇斗数的经典格局啊，这要是别的什么诗文用这个名字倒也罢了，阴阳术法怎么会用到这种词组。“ 蔡伊：“我有些没听明白……” 雀姬正了正身子：“是这样的，我不是说修习阴阳术需求天赋和命格吗？我给你好好讲讲这是为什么。首先是天赋，这很好理解，天赋可以缩短技巧性学识的领会时间，阴阳术中的撰述和描绘通常晦涩难懂，所以修习阴阳术需要一定的古文学识。然后就是命格。” “星辰万子游移排布，每一个须臾都在发生浩荡的变化。一个人出生时，星辰所呈现的排布即为命盘。而这星图就决定了人的命格。” “月生沧海格又名水澄桂萼，成格条件我便不做赘述。你可以想想这个场景，圆月，沧海，天地一人，宁静祥和。但凡承此命格的男女，无不俊美昳丽，顺遂一生。” 蔡伊：“仅仅是俊美昳丽而已？” 雀姬：“我说别的你估计也听不懂了。” 蔡伊笑笑：“也是。” 雀姬：“言归正常，月生沧海是一个出名的命格，这本不该被用作阴阳术的命名。” 蔡伊：“你可以把书拿过去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信息疑点。”说着取出《月生沧海》推到雀姬身前。 雀姬取过书册，翻过扉页，自上而下读了两行，瞬间震悚。 雀姬：“这是，这是……” 蔡伊：“怎么了？” 雀姬：“这是易转命格的功法，但是这怎么可能。” 蔡伊：“命格不是关联生辰吗？过去的发生怎么可能会被改变呢。” 雀姬陷入巨大的疑云中：这功法只需要看过两行就知道是出自大家之手，书内记述的功法玄妙而经得起推敲，但这样的的内容实在太过惊人。命格本是天生，如果真的能被改变…… 雀姬：“这本书，千万不要被第四个人知道了！这被其他阴阳师知道，即使只是易转成为月生沧海命格，惹来的又何止是杀身之祸！” 蔡伊心生戒备，把从容的心思收敛了一些。 蔡伊：“我省得了。” 雀姬：“你如果要深入《月生沧海》这门功法，你最好跟你父亲兄长报备一下，从现在起就让他们对外宣称你是月生沧海的命格。” 蔡伊知会其意，点头应是。 蔡伊：“这个芥子戒中存放着那具鬼体，你先拿去吧。” 雀姬把戒指推了回来：“你这样我倒是不放心了，我该好好跟你个父亲兄长谈谈。你现在是在哪个学院上课？你要不要转学来白院，我可以帮你写一封推荐信。” 蔡伊答非所问：“你也在白院上课吗？” 雀姬：“是，再过半月就要开课了。” 蔡伊：“咦，不是三个月后吗？” 雀姬：“三个月后是招录新生，你怎么知道？你也了解过吗？” 蔡伊笑着点点头。 雀姬：“那半个月后你跟我一起去白院吧，虽然不能提早开课，但你可以跟着我旁听一些总也是好的。” 蔡伊立即答应了下来。 雀姬：“你都不用问问你父亲兄长的意见吗？” 蔡伊：“也不是。兄长本就有意让我去白院进学，现下只是提早一些时日去，想来是无妨的。” 雀姬笑道：“这便好，要是被蔡家主知道我拐走了他的小公子，不知得怎么看我呢。” 蔡伊：“老爹不会的啦。” 雀姬笑着抿了一口茶。 蔡伊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告辞道：“我这便去了，你也好生歇着罢。” 雀姬：“省得了，你去罢。” 雀姬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花枝。蔡伊的身影被门框没去，雀姬看着光影和尘埃，忽生笑意。 蔡伊尚未走远，雀姬传来的笑声又让他停了下来。蔡伊回身看了一眼，然后走出了天心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