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长夜江上一孤舟
在魁木峰的手,离那魔女只有不到半丈的时候,她终于冷静下来。 心里直寻思:“这一招是爪而不是拳,也不是掌,再瞧他这眼神,此人分明是在打我的主意。“ ”只需将我生擒活捉,本族众兄弟便只好俯首认输,放其离去。说不得,还要以我做要挟,将在场所有人族放走。“ 想到这里,她怒极反笑,只觉得这人狂妄至极。 当下,运起十分功力,双手提于胸前,冲着魁木峰十指齐发,十道空气波犹如实体一般离手而出,在半空之中化作十个血盆大口的龙头,怒铮铮直向魁木峰砸去。 这正是不二曾经吃过的那一招“十龙盖天”,只不过她出招如此之近,又用了十成功力,这一次威力便远远胜过先前。 魁木峰自然晓得其中厉害,不免稍作犹豫。 方才,他硬撑过这魔女七掌连环,雷霆万钧的攻势已成,足以震慑周遭一众青角魔。甚至,让这魔女都有些措手不及。 若是此时暂止攻势,专心防御这一招,那便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等到他们有所反应,全来援救,立时便要陷入一场苦战,自己先前所做的努力,也多半付之东流。 念及于此,他横下心来,倏一加速,竟主动迎上那十个狰狞的龙头,仍是未做丝毫防御之态,只凭法力在胸前后背几个要害之处凝聚几道护罩。 那龙头毫无阻滞地撞在他身上,“通通通”响起十声闷响。中招之处,身体竟有些变形。 他自是极不好受,五脏六腑似搅翻了一般,一口鲜血自肺腑而来,似决堤之洪冲到喉头,顷刻间就要喷涌而出。 此时正是千钧一发,他紧咬住牙,强往前迈出一步,距那魔女只剩了几尺之地。猛地一张口,将十成法力混在喉头那鲜血之中,夹带万钧之力,一口喷了出去。 只见数道血箭离弦而出,直奔魔女周身四处,将其笼罩在一片红色血雾中。 那魔女全未料到他竟然对自己的攻招全不做防,更未料到他受伤之后,反将倒涌之血化作进攻利器,裹挟千军万马一般的气势攻向自己。 那血箭此时已然咫尺之近,她只来得急稍向后遁了二尺之地,便要尽数中招,只好将护身罡气尽数开启,稍作阻挡。 心中则是少有的慌张,苦思冥想他后招将从何处而来,只怕自己被其制住,本族精心谋划就此毁之一旦。 便在这胸慌心跳的危急时刻,一个丑陋的身影忽然挡在她身前。 她定睛一瞧,一张丑恶的面孔正一脸紧张的瞧着自己,满面的担忧之色,正是蟒蚺及时赶到。 下一刻,便听见“砰砰砰”数声重重的闷响自蟒蚺背后传来,紧跟着他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正是那些血箭似重拳一般砸在他背上。 顷刻间,便瞧见蟒蚺背后凹下数个小坑,胸前又凸起数个小包,那血箭的劲道竟然隔着他整个身躯传到了那魔女身前。 那魔女立时惊呆了,暗自寻思凭蟒蚺的本事,这些血箭力道再强一倍,亦不至于有如此威力。 待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竟未开启护体罡气,这便怪不得了。 原来,魁木峰攻势一起,直比排山倒海,转瞬极致。蟒蚺瞧见自然骇了一跳,又见那魔女面上略有些慌张,当下甚么也顾不得,立时发了疯一般冲着这边战场疾奔而来。 他原本打算向魁木峰发起雷霆攻势,临到近处,却瞧见魁木峰丝毫不顾自身伤势,只奔那魔女而去,眼看即要得手了。 他便全未做思量,护体罡气已来不及打开,纯以rou身挡在了那魔女身前。 这也全凭他的rou体天赋在角魔之中亦是罕见,勉强抗得住了。 只消他rou躯再弱一些,凭这些血箭的威力,便足以叫他重伤倒地,再无战斗之力。 此刻他已是满脸狰狞之色,扭曲快至极点,显然身受极大痛苦。 再强忍几下,亦是鲜血喷涌候头,便想到:“绝不能让我的血沾到她身上。” 忙仰起头来一张嘴,喷出一股淡黄色的液体,似雨后落花一般洋洋洒洒飘在半空之中,隐隐有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
那魔女见他舍身来救自己,难免心中十分感动。 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蟒蚺背后骤然升起磅礴之力,竟是魁木峰眼见志在必得一攻落空,只怕二人联手对付自己,便聚起毕生之力向蟒蚺拍去,为的正是趁其新伤未缓,以雷霆之力,千钧之劲,一举将其击毙了。 那魔女自然骇了一大跳,怒喝一声找死,一把将蟒蚺拉至身后,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双掌猛力平推,直冲魁木峰的拳力撞去。 只听“轰”的一声,拳掌相击,法力与掌劲激荡,各自返回一股强劲的反弹之力,那魔女拉着蟒蚺倒退了三步,仍是气息不稳,再向魁木峰瞧去,只见他面不改色,气不微喘,只向后退了半步。 她登时在心底大惊道:“人族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怪物?明明只有三十多岁,怎么修为竟比那些老怪物不妨多让。” 原来,她早就通过内jian之口,晓得此次入谷修士之中,有一位稀世天才,对其详加了解一番后,只觉得将其生擒活捉必能派上极大用场。 此刻亲眼得见,只觉得先前净是白做打算,只要这魁木峰不来找自己麻烦,已是万幸至极。 在另一侧树林之中,秀秀和悠然已然看呆了。直到魁木峰与那魔女拳掌相交罢了,这才将提起的一颗心放下。 秀秀叹了一口气,说道:“魁师兄倒是杀伐决断,只可惜棋差一招。若真得将那魔女制住,局势天翻地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皆可保住了。“ 悠然却默不作声,只是面纱后面那张脸已然惊讶到无以为加,一颗芳心似长夜江上一孤舟,原本悠远淡然,独享一片宁静。 岂料得疾风骤雨无兆至,顷刻间掀得那单薄小船摇摆不定,上下扑朔,再也回不去往昔的淡泊无求了。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身为女子,若不嫁这等天地英雄,活着还有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