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弃子
“喂！醒醒！” 清脆的声音响在耳畔，将昏昏沉沉的洛轩摇醒。 洛轩浑浑噩噩地睁开眼，一片黑暗…… 但玄而又玄的是，他却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四周的环境，绿草如茵，古树郁郁葱葱，朵朵白云点缀着长空，正是一天晨曦普照的好时光。 身旁的少女所在的位置、衣着、发髻、面上的表情，以及不远处停靠的马车，他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甚至他都可以感受到自己面上的半张面具，但唯独看不到。 眼前一片黑暗…… 少女亭亭玉立，一身绿裙，见洛轩不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洛轩！你太过分了！我家小姐虽说只是楚家养女，但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跟你成亲是你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但你看看，你自己做出了什么蠢事情！你竟然逃婚！你让我家小姐今后有何脸面！” 少女顿了顿，看洛轩呆滞的眼神，越发气愤！ “更何况，就你这个样子！你觉得能配得上我家小姐吗！我家小姐已经突破灵动三脉！连我都有灵动一脉！就你这个连灵动一脉都没有踏入的废材，有什么资格逃婚！” 洛轩空洞的双目似乎多了些神采，声音有些沙哑：“洛轩？呃……是我？” 绿裙少女闻言一惊，怒气减了几分，眼神中还多了一丝怜悯。 “好吧，原来你又犯病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一年了吧……不过你别以为这就可以将逃婚的罪过抵消掉，老老实实跟我回去见小姐！听候发落！” 洛轩一声苦笑，记忆就像一张白纸，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记不起来，不过听绿裙少女所讲，他做的确实是太……太缺德了。 “好，我跟你去。” 绿裙少女这才脸色稍缓，拉着洛轩一起上了马车，生怕洛轩再逃了似的。 …… 马车进了城，洛轩再度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寻常。 明明在马车上，他竟然可以感受到相隔街道上的闲言碎语。不是听到，而是感知到，这一切十分清晰，甚至连交谈的动作都一清二楚，但是……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 但这些闲言碎语，洛轩十分感兴趣。 “你说楚家打的什么主意，竟然招洛轩入赘，这还不说，竟然跟他成亲的是庸玄古地五大美女之一的顾寒烟！” “顾寒烟虽说只是楚家养女，但天资已显，十岁修炼，十五岁便已经灵动三脉，在年轻一辈中虽说算不上顶尖，但也有一席之地。那洛轩呢，半张妖异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十岁来到庸玄古地，六年来都没能踏入灵动一脉！十六岁之后，便彻底错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只怕一生就这样了，他有什么资格配得上顾寒烟？他娘的，最可气的是，他竟然还逃婚了！” “确实……逃婚这事情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还有你忘了一点，洛轩这小子每隔一年便会犯一次病，什么都会忘记，你说平时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病？” “你们呐，就是嫉妒！洛轩这小子温文尔雅，待人极好，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这小子冒生命危险进云青山采灵药，卖了钱还不忘给我这个老头子买条烤鱼，就因为喜欢这大碗茶，就这份心你们谁能比得了？只是这怪病……哎，好人多磨难啊……楚家还算是厚道，没有追杀，反而派人寻找，算是好人有好报！” 洛轩听着街道四周的议论，也从侧面大概了解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岁来到庸玄古地，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修炼了六年好没有踏入灵动一脉，每次云青山都能走大运无伤采回一两株灵药，更是喜好街口的大碗茶。但每隔一年都会犯一种怪病，记忆全无，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记不起来，就像现在！ 这病……究竟是为什么呢？ 就在洛轩胡思乱想之际，马车已经到了楚府前。 洛轩才下马车，楚府门前便是一声咆哮。 “你还有脸回来！” 一名锦衣少年，横立于楚府门前，怒气冲冲地盯着洛轩，几乎要喷出火来！ 一旁绿裙少女低声在洛轩耳畔说道：“这是楚道贤，一直爱慕我家小姐，可以说这是你的情敌。你好自为之吧，大婚之际竟然逃了，整个楚家，想找你麻烦的人，可不在少数。” 楚道贤一脸怒火，还透漏着一丝杀意。没有任何征兆，一把漆黑的大刀携着炽烈的火焰，朝着洛轩当头轰下！ 洛轩只觉得周身空间有些压抑，炽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漆黑的大刀威势更急，直轰洛轩面门！ 若是这一刀砍下，以洛轩毫无修为的身体，绝对要命丧当场！ “楚道贤！你疯了？杀了他你也活不了！” 绿裙少女大喝，但大刀速度不减，威势更盛！看来楚道贤铁了心要将洛轩斩杀。 绿裙少女大急，但没有丝毫办法！这一刀，以楚道贤灵动二脉的修为，再加上他杀意已决，这一刀已经有了灵动三脉的威势！ 洛轩不禁苦笑，此刻失忆、入赘、逃婚这些事情还没有一个清晰地脉络，此刻便要命丧于此了？真是滑稽。但不知为何，洛轩没有丝毫恐惧，似乎……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楚道贤！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声音如碎玉落盘，但却含有一丝煞气！ 一个恍若飞仙的身影，极速掠出，剑光一闪，锋利无匹的剑气轰上漆黑大刀，原本威势无比的大刀，生生弹飞！炽烈的火焰冰消雪融，缭绕在洛轩心中的死亡危机，瞬间消散。 洛轩不禁将目光转向来人，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股飘然若仙、不染凡尘的气息，让人如沐春风。 “楚道贤，我警告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顾寒烟又瞥了一眼洛轩，冰着脸，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你跟我来。” 洛轩跟随顾寒烟，穿梭于庭栏小道，想着之前的一幕，又将纷乱的心绪整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心中突然一股寒意袭来。 顾寒烟是庸玄古地远近闻名的美女，更是天资不弱，楚家年轻才俊对其倾心者甚至愿意搭上性命。 而自己一个只露半张脸，一无是处甚至连灵动一脉都没踏入，再加上大概一年一次的失忆怪病，就算是寻常人家寻常女子，也不会选择自己作为女婿吧！更何况是庸玄古地五大世家之一的楚家！ 还有，自己虽说一年一次失忆的怪病，但思维与行为都正常，而这样的自己，选择了逃婚！ 这其中，究竟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一座清幽小院。 顾寒烟转过身，面容冰冷，声音依然不含任何情绪：“见到我，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证明了你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也对我没有多少爱慕之心。既然选择了逃婚，想必你也知道了楚家不怀好意，怎么现在又冒死回来了？” 洛轩一怔，不怀好意？冒死回来？楚家果然有问题。不过眼神没有波动……那是因为看不见。 “哦，我忘记了。” 顾寒烟一怔，随即看向洛轩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怜悯，不过依然冰冷。 “原来如此……忘记一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顾寒烟目光缥缈，看向洛轩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丝羡慕。 “好个屁啊……”洛轩嘲着，甚至都有了一丝煞气。“连你爹你娘都忘记了，也是好事？” 顾寒烟面色突兀的一窘。 “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婚事究竟是怎么来的，甚至连逃婚的原因都忘了，你他娘竟然跟我说这是好事？”提起失忆的事情，洛轩就来气，这丫头还打趣……洛轩可不管这是不是他未婚妻，反正婚书不在手。 顾寒烟面色又是一窘，接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个可怜人，总可以了吧。至于楚家的意思，我便跟你说说好了，让你做个明白鬼。” “简单地说，庸玄古地五大世家，楚家与韩家势如水火。如今，韩家天才后辈韩思远拜入庸玄古地六大超级宗门之一的玄冥宫，并成为了长老亲传弟子，而且颇为重视。于是，韩家顺势攀上了玄冥宫。” “从韩家攀上玄冥宫那一天起，就没有停止过对楚家的打压。一月之前，韩家声称云青山发现了仙藏，那奇异的结界只有灵动境界的修士才能踏入，更是封锁了云青山。然后……邀请楚家年轻一辈一同探索。” “仙藏？笑话……发现仙藏不独吞还大发慈悲邀请楚家一同探索？谁会信？若说这是一场对楚家年轻一辈的大清洗，反而更为可信。毕竟楚家后继无人，可是韩家最喜欢看到的。” “韩思远可是突破了小玄关的灵动六脉少年天才，楚家年轻一辈最优秀者也不过是灵动五脉，有谁能敌？更何况，灵动六脉就可以修炼功法，无论是灵力的质量还是境界，都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楚家决定，滥竽充数，让天资差的人去赴死，明白了吗？” 洛轩一阵头大，问道：“那我算……” “楚家年轻一辈，能牺牲的也只有十九人。而韩家已经放话，想要开启结界，至少二十人，谁会信？” “那你……” “呵……因为我不姓楚。而且，总要有几个拿得出台面的人，韩家才会高兴。” 顾寒烟的声音无比冰冷，让人无端生出一阵寒意。 “这本凝脉篇送你，希望你能走大运有所领悟，踏入灵动一脉，好歹有点自保之力。当然，也免得拖我后腿，虽然同为弃子，但老娘死前还想拉几个垫背的！” 洛轩无言，楚家的决定他无法理解。 一道极度癫狂之意，瞬间涌上心头，洛轩不知为何，被当做弃子，是他不能忍受的！ 弃子……为什么！为什么是弃子！ 洛轩整个人沉浸在癫狂的情绪中，连顾寒烟何时离去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