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一)

    不记得是何般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了，莫徒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边，头斜靠着床幔，面如死灰。

    泪，止都止不住。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可进入房间的人的脚步声却似有若无。

    床榻上，莫徒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身子却分毫未动。

    鬼面银莲默默地走向莫徒，行至大约离莫徒一步远的时候便停住了，不再上前。静静地站立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静静的。

    对于鬼面银莲来说，这样的感觉是陌生而奇异的。他还从未静静地看一个人如此之久，或许有，不过那都是在做任务时为了等到最合适的时间，一招杀敌的。

    不像现在，他静静地看莫徒目光暗淡地盯着地面上的一小块污渍，却倔强着不说一句话;他静静地看着莫徒抿着嘴角，眼泪却不听话地流出眼眶，从眼睛到鼻翼，从鼻翼到嘴角，最后打湿衣裳;他静静地看着莫徒固执地用右手的衣袖一遍遍的擦去脸上的泪水……

    当面前这个和他有着九分相似面容的人流泪时，他居然会产生一种是他自己在哭的感觉。泪水划过脸庞的冰凉温度，流入喉中的咸涩和与之而来的窒息感，透过她，他都能感觉得到。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流泪的感觉比杀人时血溅在身上的感觉还要让他心生厌恶。

    可就是这般厌恶泪水的他，却站在莫徒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流泪一个下午的眼泪。

    窗台上的小鸟来了又去，窗外的树叶落了又落。当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殆尽后，莫徒终于因为太过劳累而昏睡过去了。

    鬼面银莲默默地走近莫徒，把她抱到到床上，小心地为她掖好被子，转身就要出去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再次转过身来，抬手为莫徒拭去还挂在睫毛上的泪珠，目光在莫徒那熟睡后清秀却苍白的脸上停顿了几秒，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