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拉钩
玄祁铭听了怀若松的话，半天方才回神，脸色渐是变得铁青，这家伙居然当真以为，自己真要杀他，还要杀他娘亲，原自己在他心中竟是如此残暴之人吗？一时怒意而起，心道：看来这人也和宫人那些人一样，只会误会于我，既是如此，杀了他又怎样。 玄祁铭看着怀若松朝自己不停磕头，更是怒火中烧，顺手拿起一旁的砚台便要砸去，可手到空中却是骤然停下。脑中想起周经义半面覆血的样子，心中一惊，慢慢将砚台放下，随手拿起一本书朝怀若松砸去，却还不解气，又拿一本书砸去，愠怒道：“当真是个呆子！” 玄祁铭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本宫这里倒是有个主意，你可愿意一听。” 怀若松呆滞的眼神恢复了些许光彩，动了动僵直的身子看向玄祁铭。 玄祁铭走回床边坐下道：“你带本宫去些好玩的地方，等本宫玩够了，回宫后，那日王卢生之事，本宫便再也不提了。” 怀若松仍是心神未定道：“可禹王府之事，太子殿下想如何处置？” 玄祁铭一笑，道：“此事更是好办，等本宫想回宫时，你就去禹王府找王叔，告知实情即可。” “啊？”怀若松惊道：“可.....可下官助殿下出禹王府，犯了.....” 玄祁铭摇头无奈道：“你还真是笨的厉害，谁让你说帮本宫出府这件事。” “可，殿下方才说.....”怀若松被玄祁铭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玄祁铭见怀若松满脸不解，有些鄙视道：“真不知，像你这般愚笨之人，究是如何考进太医院的。” “殿下，下官愚笨，还请太子殿下赐教。”怀若松讪讪道。 玄祁铭白了他一眼道：“你见了王叔后，不用提出府之事，便道，在禹王府巷口偶遇到本宫，你被逼与本宫四处游玩，脱身不得，然，你知事情严重，还是想着法子，趁本宫不备，速速前往禹王府禀告。到时不但不会有责罚，说不定还有赏赐呢。何况，还有本宫在，本宫若说你说的是真的，谁又敢多议论半句。” 怀若松眼神一亮，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再看向玄祁铭的眼神除了恐惧，竟多了几分仰慕。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心思敏捷如斯，不仅比之同龄人要聪慧许多，就连长他十岁有余的自己，相比之下，此番也显得笨拙的厉害。 玄祁铭见怀若松定定的看着自己，却是不答，便道：“如何？本宫此法如何？“ “自是极好的。”怀若松道，可话方出口便有些犹豫的，心道：太子殿下在宫中地位无人可及，听闻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都极是宠爱他，若是他当真为自己说话，那太医院的人自也不敢多说半句。可眼前这个恶魔的话当真的可信吗？当下怀若松的心中终是惶恐不安，若是到时太子殿下反悔，说些旁的话，自己真是百口莫辩。可转念一想，纵使他说的都是骗自己的，自己亦是无从选择。怀若松心中隐隐觉得，莫不是方才玄祁铭那些话，都只为告诉自己，此刻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便是听他的。不会，当不会如此，玄祁铭不过一个六岁男孩，纵使聪慧异于常人，也当不会思绪缜密如斯。 玄祁铭见怀若松脸一阵红，一阵白，一会摇头，一会点头，心中亦是郁闷不已，若是旁人早就应了，这明摆的道理，有何好想。莫不是自己这两日将他吓得厉害，真将他弄得痴傻了，分不出孰好孰坏。正愠怒，却听怀若松小声道：“太子殿下，说话算话，该不会再戏弄下官吧。” 玄祁铭心道：原是如此。他朝怀若松招招手道：“你且过来。” 怀若松实是被玄祁铭吓得够呛，此番依旧是面带愁容，满是狐疑之态，走起路来亦是踟蹰不已，怀若松挪到玄祁铭面前刚要跪下，玄祁铭却是止住他道：“你们民间是如何做？” 怀若松没有听懂，问道：“下官愚笨，不知太子殿下此话何意。” “若是许诺定盟，你们民间当如何？”玄祁铭问道。 怀若松一时依是有些拿不准玄祁铭的用意，然见玄祁铭面色又不像是说笑，当下倒有些不知所措。 玄祁铭却是有些不耐烦，再次问道：“没有听见本宫问你吗？你们民间许诺定盟该如何。” “这，歃血为盟.....”怀若松刚出口，声音却是越说越小，心中暗骂自己真是笨的厉害，竟叫当今太子殿下与自己歃血为盟，当真是嫌命长。 玄祁铭显是没有听清怀若松的话，道：“你说什么？什么歃？” “没没.....”怀若松忙着摇头否认道，“臣什么都没有说。”他见玄祁铭脸色沉了下来，亦是着急不已，许诺？又适合太子殿下？ 怀若松看着玄祁铭满是稚嫩的脸庞，脑中浮现出自己孩童时的样子，忽是有了主意，他有些迟疑的伸出小拇指。 怀若松的手与他的圆脸圆眼不同，指节分明，指头修长，然指尖处却满是老茧。 此番轮到玄祁铭不明所以道：“你这是何意？” “太子殿下恕下官冒犯。”说罢怀若松拉起玄祁铭的小手，将玄祁铭的拇指与自己的缠绕拉钩，然后又上翻相挨。轻轻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言罢，放开玄祁铭的小拇指道：“民间就是如此的。” 然玄祁铭却是久久不言。 怀若松以为玄祁铭是不悦，毕竟传言中玄祁铭性情古怪刻薄，又极其暴躁，却听玄祁铭慢慢道：“本宫问你许诺之事？你却拿些小孩的把式，糊弄本宫。” “这，下官.....”怀若松顿觉额头冰凉，冷汗频出，心道：糟了，自己惹他生气了，明知他天资不凡，又如此聪敏，怎愿意别人将他当做孩童般对待，自己果是愚笨不堪。 正当怀若松低头埋怨自己之时，却见一只小手伸到自己面前。 玄祁铭道：“你若是遂了本宫心愿，本宫便永不再提往事，保你周全。”怀若松犹犹豫豫的亦是伸出小拇指勾上了玄祁铭细嫩的指头，又将自己的大拇指轻挨近玄祁铭小小的指尖，听玄祁铭学着自己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