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后厨
完成了一天的例行修业，紫菱血焰、天泉子岸、天泉熊英坐在一段枯木上，无精打采！ “你们说栖龙海现在在干什么”？天泉子岸好奇道。 “栖龙海呀？念经呗！出家和尚还能干什么”？随后，天泉熊英恭敬站起，摆出一副高僧大德的样子，温声如玉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师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请听贫僧为你一一道来”！ “哈哈哈哈”！天泉子岸直起笑弯的腰，翘着兰花指装腔作势道：“死秃驴，你讨厌”！ 无精打采的紫菱血焰捂着嘴，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说栖龙海到底后悔不后悔，好不容易剑惊天下，名震九州，还没来得及风流倜傥，就被一枝六叶发配去当和尚，阿弥陀佛，可怜的栖龙海”！ “当和尚好啊，这可是剑族百年大计！想想，不久将来，两军交战！栖龙海仗剑而立，手执木鱼，慈眉善目的走到对手面前，恭敬有礼道：‘大战之前，能不能让我先为你演奏一曲木鱼’！噔噔噔，木鱼一响！从此，敌人彻夜难眠，胃口不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这样，未动兵而屈人之兵，妙”！ “哈哈哈！三年之后，栖龙海凭借这样的新技能肯定能震古烁今”！ 以往，每一次紫菱血焰无精打采，失魂落魄！一听天泉夜莺和天泉子岸两人贫嘴胡诌，即刻满血复活！自从栖龙海走后，紫菱血焰的情绪如同死灰一滩，难以复燃！看见天泉兄弟拿栖龙海打趣开涮，心中不忿道：“栖龙海是我们剑族伟大复兴的中流砥柱，你们怎么可以拿栖龙海开涮”！ “这不是成天拿栖龙松开涮，烦了么！换个新鲜的”！天泉熊英没底气的狡辩道。 “说道栖龙松，我就来气”！天泉子岸愤愤道。 “怎么啦”？天泉熊英好奇道。 “怎么啦！上一次我去姑姑家，看见姑姑憔悴疲惫的样子，我都心疼”！ “姑姑怎么啦”？天泉熊英更加认真的好奇道。 “还能怎么？还不是为那个死皮白咧的栖龙松！不好好在厨房打杂，想方设法一个合格的厨子，却成天痴心妄想成为一个剑士！害的姑姑每天为他加班加点！姑姑的地坤组本来都是些榆木疙瘩，教习一天本来就够累的了，晚上还有教习栖龙松，这不是受罪吗”？天泉子岸为姑姑愤愤不平。 “栖龙松是够讨厌的？姑姑心慈手软，很少拒绝别人！栖龙松死皮赖脸习惯了，又有成天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姑姑能不为他每天加班加点吗？拯救姑姑的手段只有一个”！天泉熊英即刻想出了救姑姑于水火之中的办法。 “什么手段”？天泉子岸问道。 “姑姑心慈手软，那我们就从栖龙松下手，一次性断绝掉姑姑的痛苦”！天泉熊英信誓旦旦道。 “断绝掉！杀人放火不太合适吧”！天泉子岸有点疑惑道。 “用的着吗？我们只要让栖龙松断绝掉练剑的念头，就从根本上拯救了姑姑”！天泉熊英解释道。 “有道理，可是如何断绝掉栖龙松的念头”？天泉子岸正要顺着这个方向思索策略，却见天泉熊英朝着后厨方向铿锵走去！“哎，你干嘛去”？ “找栖龙松”！ 哐哐当当哐哐当当！后厨，锅碗瓢盆晃荡的撞击声，交织着当！当！当！快刀斩rou馅的声音，此起彼伏的还交杂着一阵‘哎呀你小心点盘子’的惊忧声，还有当啷，盘子果然掉地上的碎裂声！四种声音拼凑出一副惊险和忙碌的后厨画面！ 听到当当当乱刀斩rou馅的声音，后厨的师傅老杨一边淘着菜一边冲着栖龙松摇头叹息！其实栖龙山伙食花样百变，内容丰富！可自从栖龙松来了之后，栖龙山一度天天饺子！并不是因为后厨那个师傅爱吃饺子，或者是因为那个人的要求！而是因为栖龙松！栖龙松因为天资的原因，被终止剑道修行，分配到后厨，心中怨气，提起菜刀，便是一顿狂劈乱砍！第一次拍的黄瓜是泥状！ 一旦栖龙松提起菜刀，所有人都惊心动魄，什么菜到他手中，完蛋了！全变成泥状，害的后出的人不得不改变初衷，改包饺子！现在，只要栖龙松拿起菜刀，大家便心知肚明，该吃饺子了！ 主厨当然想和栖龙松聊聊，可是，主厨通情达理，为人善良，想到栖龙松被赶出栖龙堂，来到食堂，怪可怜的！平时总招人欺负，又不爱说话，有什么委屈都憋在心中，就让他发泄发泄吧。谁没有个不如意的时候？发泄发泄就痛快了！谁成想，栖龙松像泄洪一样，一连几个月，发泄个没完，害的众人天天吃饺子！今天，主厨正想找栖龙松说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边淘菜，一边怨气的望着栖龙松！ “哎呦！当当当当当！快到斩乱麻的声音呀”，天泉子岸一脸讽刺和嘲笑！ “是呀，这又是饺子的节奏呀”！紫菱血焰抱怨道。 “杨叔啊！咱能吃点米饭或者面食之类的吗”？天泉子岸一脸坏笑。 “不吃饺子吃啥，没看到有人怀才不遇呀”，天泉熊英一肚坏水，挤眉弄眼道：“怀才就像怀孕！能表现出怀孕的食物只有饺子！我们的栖龙松这是想要通过饺子托物言志，告诉大家，他是剑才，放到厨房实在可惜了！对不？松哥”！ 栖龙松恨如火烧，三人火上浇油！砧板上切rou的声音更急了！ 此时，天泉熊英故作吃惊，双眼一眯，凝神贯注，仿佛顶尖高手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 天泉子岸和紫菱血焰为之一震！四下观望。天泉熊英虽然贫嘴，却修炼认真，有些事情上总能先知先觉！ 只见，天泉熊英徐徐道：“好刀法”！ 天泉子岸和紫菱血焰不屑的鄙弃了一眼天泉熊英：涮人需要这么认真投入吗？ 天泉熊英继续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道：“听，节奏利落，落刀干净，一听便知，执刀之人绝非泛泛之辈！看！我勒个去，有人剁馅呀”！ 天泉子岸故作高明道：“英兄，此言差矣！如果将剁馅的刀法转化为实战的刀法，会不会别出心裁，高人一等”！ 天泉熊英接住天泉子岸的话茬，道：“有道理！你看，两军交战，战斗正酣！胜负难分，肚中饥饿！这是，松兄登高下望，振臂一呼：哎哎哎！不打咧不打咧，都来吃饭！你想想，刚刚还刀剑相向，现在却亲如一家，相坐吃饭！啧啧啧！化干戈为玉帛呀！所以，松兄的刀法之中有种不动兵而屈人之兵战法，高明”！ 天泉子岸恍然大悟道：“对！不知道松兄这套刀法叫什么名字”！ 天泉熊英鄙视道：“呸，没见识，还用问吗？这套刀法就是大名鼎鼎的‘乱刀斩馅’”！ 天泉子岸自作惭愧，道：“久仰久仰！不过，我听说，凡有大修为大功业的人，身上都有一种品质”！ “一种品质？什么品质”？天泉熊英故作疑惑。 天泉子岸一语惊人道：“专注”！ 天泉熊英醍醐灌顶道：“专注？受教”？ 天泉子岸款款道：“学一样，专一样，心无旁骛”！ “好！好一个学一样专一样！既然松兄在刀法上天赋过人，何必再劳累师傅加班加点，疲惫不堪呢”！终于，天泉熊英将话题转向主题。 天泉子岸冲着栖龙松道：“对呀，好好练你这‘乱刀斩馅’的刀法，练到炉火纯情的地步，一定前途无量”！ 当啷！栖龙松狠狠地将刀摔在案板上，正眼不瞧三人！ “哎呦，甩刀给谁看呢，你甩刀给谁看呢”？天泉熊英愤愤道。 “就给你们看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们在说什么”？栖龙松生气道。 天泉子岸故作吃惊道：“谢天谢地，你听出来了！不错呀，三日不见刮目相看，智商见长啦”！ 天泉熊英苦口婆心道：“听出来就好，就别去练剑了，损人不利己！有空歇歇多好啊！以后别练剑了啊”！ 栖龙松一本正经的争辩道：“不可能！人生如剑，当受火之历练，酷暑不休，严寒不断，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师傅教我辛苦，我更应该每日如常，砺炼，永不间断的砺炼”！ 天泉子岸‘一语中的’道：“剑，当然要承受火之砺炼，可是，木剑呢”？ 栖龙松心中一阵闪电，全身抖了一下，木剑？木剑两个字扎住了栖龙松的痛楚！难道自己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木剑？主厨也常说，什么样的材料做什么样的菜，这就是我剑道难以长进的真正原因吗？ 木剑！？栖龙松动摇了！ “行了行了，怎么那么多废话呀！我们来就是告诉你，以后少他妈烦我姑姑”！天泉熊英不愿废话，开门见山道。 天泉子岸火上浇油道：“哎呦，我发现你这人就是贱，就他妈不开窍！你就是一累赘，就是一鼻涕，黏在身上，甩也甩不掉！你知不知道我姑姑为了你心都cao碎了！值吗？你长进了吗”！ 天泉熊英乘胜追击道：“你知道知恩图报吗？知道心疼心疼我姑姑吗？知道什么叫通情达理吗”！ 天泉子岸紧锣密鼓道：“知道什么叫做通情达理吗？通情达理就是想想你练剑有用吗？既然没用，为什么还要让我姑姑因为你煎熬不断，受气受累！你不知道教你们地坤组有多累呀”！ 天泉熊英最后一击道：“知道我姑姑为什么对你锲而不舍吗？因为愧疚！这份愧疚是因为你的不争气，所有我姑姑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天泉子岸补上一刀，道：“我觉得愧疚一词用的不专业，是可怜！我姑姑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根本无需愧疚。是可怜，可怜你这个没爹没娘的人，你知道吗？知道吗”？ 天泉熊英抱怨道：“他当然知道，‘知道’能敌得过死皮赖脸呀”！ ...... 紫菱血焰袖手旁观，一言不发！天泉子岸、天泉熊英一唱一和，喋喋不休！栖龙松脑袋嗡嗡，停留在木剑上！ 老杨师傅拿着菜，愣愣的站着，不知所措！从情感上讲，他想帮助帮助栖龙松，好好教训一顿这三个人！这三个人实在可恶！可是，从理性上讲，这三个人所说之事并非空xue来风，全无道理！做人嘛，总该认清事实，脚踏实地！栖龙松也确实应该冷静一下，看清自己！老杨师傅拿着菜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无奈的坐了下来，摇头叹息道：“无论是谁，都要经过这个坎，跨过这个坎，就能学会老实本分”！ 天泉熊英看着栖龙松木讷不言失魂落魄，便知自己唇枪舌剑已将栖龙松割得体无完肤！冲着紫菱血焰和天泉子岸使个眼色！三人各自掰了半根黄瓜，大摇大摆的走出后厨...... “从今之后，姑姑再无后顾之忧......”！ “也未必，依照栖龙松的心智，指不定干出什么死皮赖脸的事情”！ “你怎么啦，今天一言不发”！ “我突然觉得我们有点过分”！紫菱血焰有声无气道。 “过分！过分在什么地方”！ “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那么一说”！ 紫菱血焰突然真心实意的觉得栖龙松好可怜，反应迟钝口齿结巴毕竟是天生的，栖龙松本人何错之有......想着想着，紫菱血焰摇头晃脑，她要将自己这样不合群的想法从脑袋之中摇了出去...... 天泉小妹一如既往，在众人休息散去之后，独自在栖龙堂之中等待着栖龙松......栖龙松任何一次被人提及，天泉小妹都心生愧疚！如果自己天赋再高一点，或许就能点化栖龙松，如果自己的修为再高点，或许栖龙松就能照猫画虎通过测验，最起码被发配到后厨！愧疚，日日夜夜困扰着天泉小妹，每天，在众人散去之后，为栖龙松指导一个时辰，是天泉小妹的自我救赎...... 栖龙松还算用功，这一点，天泉小妹深感欣慰，不过，话说回来，栖龙松也只剩下用功了！今天怎么回事，众人散去已经半个时辰了，还不见来......不会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吧？天泉小妹还是觉得去一趟后厨稳当一些！ 栖龙松愣愣的站在后厨，两眼无神，失魂落魄，完完全全一根木头！ 老杨师傅放下淘洗过后的菜，望着栖龙松苦口婆心道：“孩子，别傻愣愣的站着了，天大的事情都会过去！有些事情，是命！人不能跟命较真！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我也年轻过，我也练过剑，我也梦想过成为一代剑神！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是命！人不能跟命过不去！其实成为一个厨子没什么不好，我觉得挺好，解脱了，不用再叨扰别人......”，老杨师傅一面晾着淘洗的菜，一面无奈的将不愿提及的往昔重温一遍！ “小妹师傅好”！紫菱血焰远远的就看见天泉小妹，热情的招呼道。 “血焰好”！天泉小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情，善良。 “姑姑，你这是要去哪”？ “是啊，姑姑，栖龙堂众人散去都半个多时辰了，你怎么还不休息，你看你累的样”！ “没事，我去看一下栖龙松，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哎！这是又何必呢”！天泉子岸不忿道。 “哎！谁让咱们姑姑心肠酥软呢”！天泉熊英打住天泉子岸，因为在天泉熊英眼中，他们已经成功的瓦解了栖龙松的剑欲，现在，即便天泉小妹主动邀请栖龙松，栖龙松也不会再练习剑法了。 ...... “栖龙松”！ 天泉小妹的话仿佛瞬间让栖龙松还阳一般，栖龙松呆滞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点光亮，无精打采道：“师......傅”！ “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干什么，我都等了你半个时辰了，走吧”！ 栖龙松一听，欣喜无比，扬步上前，刚走出两步，脚步便迟疑了下来，沉默一瞬，一反往日的尊敬，吊儿郎当道：“还练剑呀，不练了，练了那么多年也没有一点长进”！ 天泉小妹还是那么温馨，那么柔情道：“没关系，长进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过程，很难觉察出来，但是，一旦一天你想要用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是那么的得心应手”！ “哼哼哼！你不用可怜我，也不用愧疚，这一切都是命”！ “什么命？栖龙松你怎么啦”！天泉小妹看着栖龙松心疼而疑惑。 “我不怎么，我不需要人可怜，更不想让人愧疚”！ 可怜！愧疚！天泉小妹的确对于栖龙松心存怜悯。可是，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就会变质！尤其，当自尊心强的人听见这两个词的时候，心如刀绞！ 天泉小妹听见这两个词的时候，委屈的眼泪登时滑下，“栖龙松，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什么事情都不用发生，日子久了，自己就能感觉到，你对于我栖龙松，有的只是可怜和愧疚而已，你就承认了吧，你敢说不是因为可怜和愧疚而为我‘加餐加点’”！ “愧疚，没错，我是心存愧疚，因为没能让你继续修习剑道，对此我一直心存愧疚”！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成长，我就是你化解心中愧疚的玩偶而已”！ “一直以来，我都因为没有能让你继续剑道而心存愧疚，可是，我绝对没有将你当成人偶！我知道我没有本事让你成为像栖龙海一样优秀，可是，我穷尽所有的努力，就是想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哼”！ “跟我去练剑吧”！ “不去”！ “真不去”！ “不去”！ “栖龙松，自从我成为你师父以来，我就从来没有没有对你说过一句重话！虽然笨了一点，可是，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现在，我很伤心你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自己！你知道吗，如果你就这样放弃自己，总有一天，当不幸来临，你会因为自己无能无力而遗憾终生”！ “我绝不后悔”！ “看你现在两眼呆滞麻木无神的样，我就能看清楚，当灾难降临的时候，你的表情！那是，你的表情就像现在一样，两眼呆滞麻木无神！若干年之后，你会因为自己今天的轻易放弃而遗恨终生，你一定会遗恨终生的，一定会”！ 天泉小妹咬着牙根说完话，转身离开，转身的一刹那，两行眼泪，哗啦，滚滚流下！ 天泉小妹转身离去的一刹那，口是心非的栖龙松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叫住天泉小妹，郑重其事的说：“师傅，我错了！师傅，我想练剑！师傅，我没有放弃自己”！其实，只要天泉小妹转身刹那，能够回心转意，郑重其事的再问一遍，栖龙松一定放下自己的伪装的无知和坚强，重新开始一如既往的生活。 天泉小妹何尝不是如此，但凡栖龙松服一下软，天泉小妹又怎会铁石心肠的离去！ 在意的人往往如此，将一切看的太过认真...... 天泉小妹转身离去的刹那，栖龙松的整个精神世界坍塌了。 整个内心世界回荡着两个字：木头！天泉小妹的转身离去，栖龙松即刻后悔，这一刻，他确信无疑，自己就是木头！ “木头”！栖龙松六神无主走出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