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痛
“姑姑”！天泉河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声！“栖龙松！栖龙松”！......天泉子岸、天泉熊英痛恶狠狠的喊着栖龙松的名字，哭的心肺俱裂！匆匆，两人一口气奔向栖龙山，抓住栖龙松，拳打脚踢！ “还我姑姑，还我姑姑”！ “你，害死了我姑姑，害死了我姑姑！让你练剑，让你练剑”！ 天泉子岸和天泉熊英抓住栖龙松右手，狠狠地踩，狠狠地踩...... 直到竹士节前来，护住栖龙松，直到紫菱凤鸣和天泉夜莺前来，才将两人拉走！ 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房间中，只留下栖龙松，孤零零的栖龙松！痛苦和思念，吞噬着栖龙松的心灵，栖龙松无从反抗！此时此刻，栖龙松恨紫菱凤鸣、恨天泉夜莺、恨竹士节！恨他们将天泉子岸和天泉夜莺带走，自己应该让他们暴揍，虽然身体疼，但心不疼！现在，空荡荡的只有栖龙松一个人，没有拳打脚踢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没有麻木模糊自己的注意力，只有孤零零的，历历在目的，清晰的疼...... 孤零零的，历历在目的，清晰的疼...... 能将这一切模糊的，只有时间，只有时间...... 月余之后...... 暖风习习，夕阳静美，放眼直视，温柔亲切。树叶沙沙，鸟鸣稀疏辽远。栖龙松望了一眼西方的天空，心中竟然有说不出的美丽。傍晚的天空色彩斑斓，夕阳周边的天空一片酡红，仿佛少女害羞的脸，酡红渐变，化作一片光亮的黄色，燃着无边的云彩，向着四面不尽的伸展，最终隐没在了一片庄重的蔚蓝之中。 栖龙松痴痴地看着看着，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曾几何时，他在栖龙堂的道场悄悄地瞥见，那个唯美的身影，发丝冉冉，裙衣翩翩，在夕阳的霞色之中，频频的朝着栖龙堂看，那一双闪亮的双眸，是那样的明亮。那是一份关爱，即便在很远的地方，自己也能真切的感受到。在夕阳的余晖下，那一份关爱，是那么的温暖。 想着想着，栖龙松的脸上含苞待放出一抹微笑。天泉小妹，自己的师傅。可是，他的年龄应该是jiejie。那么年轻，就这样，就这样，没啦！ 欲哭无泪时的心痛是一种紧皱的痛，这个时间，整颗心在收缩，挤去所有其他的感情，只剩下疼痛，纯粹的疼痛。 栖龙松双手捂着脸，使劲的敲打着自己的头，他恨自己，恨自己。那句熟悉的话始终在自己的耳边萦绕：“假如你不努力，当有一天，你挚爱的人需要你的帮助的时候，那种无力的痛和悔恨，比死还难受”！ 比死还难受，的确是比死还难受。 直到那一天，神情萧索的紫菱凤鸣走到自己的面前，对自己说，竹老在救治天泉小妹的时候，天泉小妹最后说了一句话：“告诉栖龙松，我希望他好好地活着”。 天黑了，天亮了，月缺了，月圆了。那天的月亮是圆的，很圆很圆，圆的那样的完满。今天，月亮只有一线。都说，时间能抚平人世间的一切伤痛，谁说不是呢，自己能感觉的痛似乎少了许多。只是，或许，可能，是麻木。 栖龙松只身一人，朝着山上进发。许多日子，心中无穷无尽的忧郁和苦痛如同潮水一般，一浪一浪，击打着自己脆弱的心脏。此刻，那无尽的浪花也沉醉了一般，静默在了这静谧的夕阳边。 接连不断的冷眼旁观和热讽冷刺，让栖龙松的心中千疮百孔。此时此刻，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静谧。 又是几声鸟叫，声音辽远。栖龙松仰头望着天空，百鸟归林，结伴而行。鸟鸣声婉转亲切，想必是回味这殷实而美满的一天，心中不舍，便用美丽的歌声做最后的赞叹。 栖龙松低着头，看着自己向前甩着的步子，又陷入一阵惆怅。鸟鸣的声音真好听，可是，即便自己过了殷实而美满的一天，又能怎样，甭说用声音去赞叹。自己连一句简短的话说起来都是结结巴巴，那种回味的赞叹要是自己表达起来的话，想必，也是十分的滑稽。 可是，自己对此又能怎样，结巴，自己天生下来便是如此，这么多年，就连爷爷这样的妙手回春的绝世医匠都无可奈何，想必，这结巴的嘴要终生伴随着自己。 不过，爷爷说要自己再等等，等自己的父亲回来了，自己的结巴说不定就有救了。 不过也好，只是说话结巴而已，并不影响吃饭，要是影响吃饭，那才是受罪。自己天生手艺，如果能够蒙受子族天才厨师的点拨，将来定能成为天下最为伟大的美食家。民以食为天，自己将来一定可以成为食中天。 想到这里，栖龙松松心中不禁莞尔。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的安慰。想想孪生哥哥栖龙海，那是怎样的英姿飒爽，风采照人，受众人喜欢，年纪轻轻，便被众人誉为百年以来最为天资聪慧的人。将来一定能超越六叶大师和六瓣大师，将人类的修为推到一个更加高的境界。而自己，结结巴巴，就连反应也连同嘴巴一样，时不时的迟钝不已。 狗日的天泉熊英，狗日的天泉子岸，狗眼看人低。竟然说本大爷的反应连嘴巴都不如，嘴巴是结结巴巴，而反应，完全是哑巴。哑巴你个头，就你的力道，打在本大爷的身上，如同隔靴搔痒，连蚊子叮咬都不如，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要爷爷躲闪，爷爷用得着躲闪吗，爷爷只是享受你的按摩而已。 想到此处，栖龙松心中一凛忧伤划过，心中哀叹。其实自己的反应真的很快的，真的很快的，只是有时候自己不明白别人的意图而已。该死的紫菱血焰，一个女孩子，竟然一点也不温柔贤惠，竟然说我是历代以来最为愚笨之人，本大爷的脑子聪明的很，将本大爷脑子的智慧拿出一半放在你的脑子中，一定能将你的脑子撑爆。 想到这里，杨万松的脑中又不禁一笑。 仰望天空，杨万松心中一颤。夕阳红光流淌，泄在山上，树上，自己的衣衫上，彷佛一条红丝纱，轻轻的笼罩在春天的头上。红光细柔，比起月光，还要温柔几分。 栖龙松一边走，一边探着脑袋四周不停地看，自从魔音大师点播自己以来，栖龙松的心情有着无与伦比的变化，开始慢慢的接纳自己，开始慢慢的接纳生活，开始很努力的练剑。 只是每次练剑，心，都会痛一次！ 栖龙松一边走，一边极目扫视，要将眼前的一切美统统收入眼底。然后，仰天告诉天上的师傅。 豁然，栖龙山明月崖上的石缝之间，一朵奇异的紫色的花朵破石而出，映入眼帘。茎叶修长，斜斜而生，放眼望去，有着说不出的美丽。百丈高的明月崖，笔直刺空，何曾有过一个植物。不想如此娇美的花朵竟然破石而出，遗世独立。令人高瞻仰止。加上那一层薄薄的夕阳的红纱，仿佛绝世美女，夕阳爱慕，赐其红纱，以示爱怜。 栖龙松不觉心中一震，好美，他要摘下这朵花，放在师傅灵冢。 栖龙松不由自主攀爬而上，明月崖虽是一整块石头天然而成，然而风吹雨打，竟在西面的陡壁上形成了天然的脉络，仿佛老人脸上的褶子。 望着那朵花，依附着层层的褶子攀援而上，爬到一炷香之后，栖龙松停下歇息，陡然下望，不觉身体一颤，差一点抓不住。好高，从下朝上面望，不觉得什么，可是，身临其境的时候，却有着难以明说的不同。自己仿佛是一个外来物，无耻的贴附在笔直的明月崖上。 栖龙松急忙回神，仰头望着上方，惊慌之情瞬间好转，盯着上方的紫色的花朵，神情怡然，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更忘了自己的恐慌。奋不顾身，继续朝前攀爬。 夕阳的光亮渐渐暗淡，攀附在山崖之上放眼望去，温柔可人。 栖龙松一个短暂的停留，继续勇往直前。三丈......两丈......一丈...... 慢慢的靠近，心中的那份欣喜，从栖龙松的心中不断地涌动。八尺......六尺......四尺......两尺......近在咫尺！ 附鼻轻嗅，是一股清凉的芳香，顺着鼻息，直直涌上自己的头顶。一种说不出的美妙让人全身飘然，栖龙松不禁想松开手，让自己顺着感觉随风而去。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的攀着峭壁，正在半山之中，一旦略有松手，即刻就变成rou泥，此山连个树都没有，更不要说会有幸落在那个树上。想到这里，栖龙松心中又不禁一阵胆颤。 不过，真是沁人心脾，闻到花香，竟然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栖龙松想象着自己将这花移植到师傅灵冢之中，精心呵护，不出几年时间，此花开遍整个栖龙后山...... 双脚踩稳，右手抓定。栖龙松左手轻轻的从花的根部而起，不料刚刚触到根部，栖龙松便身形一颤，如同三根针尖从手指刺入，一股锥心的痛。继而化作无数的细针穿过自己的臂膀，最后化作千万个毛刺缠绕着自己的心脏。 栖龙松瞬间一抖，身体失去了平衡，左腿猛然踩空。自己的神智似醒非醒，只是隐隐的觉得自己的右手还在紧紧的扣着一个略略隆起的石头褶子。右脚虽然这石头褶子上，但是此时用不上一点力气。 此时的求生欲望，竟然让神智混沌的栖龙松竟然猛然大吼大叫起来。栖龙松用尽全身每一个细胞的力量，想抬起左手去抓住石头褶子，但是，那清晰的三根针尖入手指的疼痛外，一丝麻木，开始沿着臂膀，向着整个手臂蔓延开来。英雄末路，拼力一搏，栖龙松用尽所有的精力，却清晰的感到整个左臂正在渐渐地远离自己而去，而右手，紧紧的抓住褶子的五个手指头此刻变成了四支，三支...... 此时的栖龙松正在和死神作最后的斗争，只见那右手的手指头在石头褶子上四支，三支，三支，四支。如此反复。 栖龙松终究没有斗得过死神，渐渐地，栖龙松身心一轻。整个人如同漫天的柳絮，随风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