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进府

    唐墨染已经走到了门前，离那门槛就只有三步之远。她故作淡定，等着侍卫开口，却依旧没有回应。此时，一个太监总管从她的身边走了进去。

    三四十岁，长得臃肿，弯曲。好似长了瘿结，长着男人特有的颊骨，却没有胡须，也不像是女人。虽然面如美玉却没有一点生气，一身锦衣，可见身份不低。

    这些人，讨主子的赏，也挨主子的罚，让人同情，却也冷酷险狠。所谓“无鸟一身轻”，断了后顾之忧，就只能给主子卖命。其实，他们骨子里还是不甘的，毕竟不是“正常人”。

    “这位大叔，大叔，请留步！”唐墨染病急乱投医，一把捉住曹公公的衣袖，将他留了下来。

    曹公公眯着眼睛，眼里溢出一丝冷茫，掐起兰花指，极其速度地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回来，一脸厌恶地看着唐墨染。见惯了那些小人的嘴脸，唐墨染这一声大叔虽是讨好，但是，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讽刺。

    “大叔，你是公主府上的管家吧？我家主子命我前来拜访小公主，有要事通报，可否劳烦大驾，帮忙通传一声？”

    曹公公不屑地勾唇冷笑，见她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他也不去故作刁难，冷哼一声就转身继续往公主府里走。

    “大叔，请留步！主子交待的任务，完不成就只有死路一条！小女子命苦，自小没有依靠，家有老母重病未愈，若不是没有他法，也不敢打扰小公主。大叔应与我父母同龄，将心比心，若大叔的子女面对此时此景，大叔又能否安心？”

    明明知道人家是奴才，是太监，哪里来的子女？不同，十个奴才，九个同命。让人不知道是哀其不争好，还是怜其不幸好。

    一听到这些话，本来跟蜡像一样的侍卫忍不住抬眼看向唐墨染，瞪着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曹公公亦停了下来，她说的话，他听得懂，也明白，但是，他还是若无其事般地走了进去，只留下一声叹息。

    这些长时间在皇亲贵胄身边打交道的人，一个比一个精。就唐墨染一个布衣平民想求见公主，那只能是挨罚的份。没有利益可讨，谁愿意去帮那个忙？

    不经意间，唐墨染一急，前脚不禁踏入门槛，侍卫就动了起来，将她拦下，“滚…”

    为了避免受伤，唐墨染不得已退了回去，不停地在公主府门外徘徊。

    时间一点一点消逝，天空被染上了橙红的色彩，太阳要下山了，天要黑了，夜要来了。等了半天，唐墨染早已是一身狼狈，素净的脸上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为了给百里昶御接风洗尘，适逢今天在公主府设了晚宴。轩辕战远远地就看到了她在那里等待，让徐安去问一下她到来的原因，避过唐墨染，从侧门进了公主府。

    听到唐墨染来公主府的借口，轩辕战不禁蹙起眉头，不过只有短暂的一刹，旁人根本没办法发现。难道，她是来讨债的？由此，之前唐墨染所做的努力，都被轩辕战认定了是别有居心。既然如此，他也只好今早履行诺言，做到两清。

    “战哥哥，你方才就一直在走神，你在想什么？还有，你把那个徐安叫去哪里了？”百里芙玲端出一副管家婆的模样，对他的事情件件在心，将人盯得死死的。

    “玲儿，做人要大度，不能将人看得太死，以免适得其反。”百里昶御小声地提醒到。

    百里芙玲别过脸，让冬梅跟着徐安离开，心不在焉地听着百里昶御跟轩辕战寒暄问候。那一套客气的表明功夫，她可不喜欢，看那清风拂柳，夕阳西下的宁静画卷更为舒心得多。

    “玲儿，可是觉得无聊？”百里昶御见她满脸苦相，不禁问起。

    “那是当然，就这样坐得等吃饭，听你跟战哥哥说那些有的没的，能不无聊吗？”百里芙玲没心没肺地应到。

    百里昶御满额黑线，他着实是占用了别人的“战哥哥”，怎么自己这个亲哥哥就被排挤了呢？“要不，安排些丝竹歌舞助兴？”

    “皇帝下了禁令，别说丝竹歌舞，就是连酒rou都不能吃。”百里芙玲瞥了他一眼，不容置啄。

    这小公主只有对轩辕战才会表现出小女人的一面，如此应付他这个亲哥哥的热情，倒也让人觉得寒心。

    轩辕战对眼前这一切不以为然，一杯清茶，自斟自酌。倒是小公主的婢女春兰机智，见这气氛不对，站了出来说话。

    娇小的人儿走到百里芙玲面前，面上挂起淡淡的微笑，福了福礼，道：“各位主子，据说今早市集上支起了一个小摊，所做的都是新式的点心，菜肴。才开一个时辰，就围满了众人，排起了长队，个个吃完都赞不绝口。”

    闻言，百里芙玲即刻精神了起来，“快去把人找来！”

    说罢，春兰就即刻领旨下去找人了。

    而奉命去取黄金百两，交给唐墨染的徐安，早早地就发现了身后的小尾巴。故意停了下来，将冬梅逮个正着，二人就此对上。

    春兰才到门口，就看到唐墨染等在外头，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经过一番询问，确定唐墨染就是那个小摊的老板，就将她领进了公主府。

    唐墨染喜出望外，即刻跟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还不忘在门卫面前故作姿态一番。

    一进公主府，唐墨染就全副身心地投入到了厨房的忙碌之中。这一专注，什么烦心的事都放到一边去了。只有用心经营的东西，才对得起自己，经得起别人考验。

    几道菜下来，大家都对她另眼相看，之前一直拿她当跳梁小丑的人，也纷纷围了过来。就算没有口福能品尝一二，光是看看，闻闻香，心里也有了一定的满足。有心的人还默默记下了每个步骤，等着回去尝试。

    唐墨染满额汗水，早已忙得头晕眼花。倒不是她弱不禁风，在外跑了一天，又蹲了那么久门口，身体实在有点支撑不住。幸好，她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一心等着公主召见。

    没一会儿，曹公公便把好消息带了进来。对于之前的疏离，现在可是表现得亲切了许多。

    “唐姑娘可真的是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菜，看着咱家都留口水了。就是不知道咱家，有没有那个福气。”曹公公掐起兰花指遮嘴笑着说，看上去更像在擦口水，别提有倒恶心人。

    声音跟小孩一样稚细却不清脆，尖细却不柔媚，给人一种大姑娘扭扭捏捏的感觉。眉目传情，明里暗里地说，他也想要吃上几口。有福之人，又怎么会被送来当太监？

    唐墨染也不跟他计较，毕竟公主府规矩在这，人家也就一个当奴才的，看主子的脸色办事。换了是她，也不会随便把人带进来。

    思至此，唐墨染稍稍点了点头，“大叔定是有福之人。”

    “嗯…”曹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已经当作唐墨染答应给他做菜，即刻拉回了要事上来，“唐姑娘，公主很喜欢你做的菜，这赏赐必定少不了。”

    提到赏赐，曹公公眼睛闪闪发亮，不由挑了挑眉，连忙将唐墨染招了过去，似乎领赏的人是他一样。“跟咱家来吧！”

    寒江挂灯夜如昼，月伴星明点萤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竹香，叶片随风沙沙作响，露重微凉。那边暖光色的火光，金兽焚香，忘却暂时繁琐共聚一宴，温馨无比，让人不由加快就脚步。

    唐墨染站在一旁，等曹公公先去通报，看着轩辕战那张安静美好的侧面，竟有一瞬间晃神。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他就在这里。

    人是找到了，可是在这样的场合，要如何开口？正当她想得入神，曹公公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将她唤了回来，并一一介绍着宴上的三位大人物，教她该如何行礼。

    君王？那高冷面瘫货居然就是闹得满城风雨的君王？哎呀！她可是真的够迟钝的，能让小公主如此亲密地对待，出来她的未婚夫，还能有谁？

    还没来得及行礼，轩辕战跟百里昶御看到来人，便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是你？”

    唐墨染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子，“民女见过君王，百里公主，百里公子。”

    百里芙玲冷冷拂袖，似乎十分不满唐墨染的出现，心里乱窜出一股莫名地火气。瞥眼扫了唐墨染一眼，即刻转头对轩辕战说，“战哥哥，这女的是谁啊？你们怎么都好像认识她一样？”

    问的是你们，轩辕战跟百里昶御两个人，眼里却只有轩辕战。对此，这个好脾气的亲哥哥只能摇头苦笑，解释到：“今日来的路上，见她跪地求助，帮了个小忙罢了…”

    百里芙玲眼巴巴地看着轩辕战，根本就没有去听他说的什么。一阵寒风吹过，百里昶御的话就被完全忽略掉了。

    既然人家身份尊贵的百里公子，小公主的亲哥哥都被无视，像唐墨染这样的小透明乖乖地待在一边，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轩辕战未答，百里芙玲愈加生气，挥手指向唐墨染，一字一顿地冷冽地问道：“你说，你跟我的战哥哥什么关系？”

    瞧她那副架势，但凡唐墨染跟轩辕战扯上半点关系都会直接把人撕了。这是多霸道的人？那也难怪她，毕竟，她跟轩辕战一样，从小就被灌输了一种你的生命只有某某某的思想。

    别人根本没办法想象，他们这种为了另一半执着，疯狂，还有独自占有的思想。别说是碰，就是多看一眼，也会被认定是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