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屠杀

    熊熊大火染红了半边天，木质烧焦的味道掩盖下，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的血腥味毅然清晰可闻。放眼望去，漫天的火光下仍可看到不少人试图冲出火海求生。然而，还未逃出大火，便被倒塌的房梁“嘭”的一下砸在后背失去知觉。而有幸出火的还不及庆幸便被迎面而来的屠刀夺去生命。他们被封在几间大房子内，身后是凶猛的火舌，身前是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恐惧瞬间夺取所有人的理智，如同困兽一般，他们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地从各个方向向外逃窜。然而却又被烧得guntang的窗棱和大梁逼回。大火恣意舔舐着这群困死屋内的人们，木质的房子烧得劈啪作响，仿佛欢呼的乐章，是它得意地宣示自己的强大，强大得可以肆无忌惮地吞噬这蝼蚁般的生灵。更有风从旁相助，它的脚步顷刻间蔓延至整座村庄。

    **不止，哀号不绝。目之所及，一片惨烈。

    一座百来户的村子就这般付之一炬，几百口人葬身火海。

    眼见火势愈猛，一名衣着显贵的中年男子和一支二十人的小分队护着一乘轻轿火速撤出火场。

    夜凉似水，而夜晚偏于阴寒的气候特征终于阻挡了火魔嚣张的步伐。

    整个村子沉浸在诡异的寂静中，宛如沉睡的羔羊，静静地接受屠戮，面对死亡。

    当少年翻过山岭满怀担忧地赶回时，幼时生活的家园已是一片废墟。唯有那余热仍在的灰烬随风四舞，为这群无辜枉死的人们轻诵挽歌，无声地控诉着那些不明身份的恶魔只手下的屠杀。

    少年举着火把，迈着沉重地脚步一步一步地走进自家的小木屋，又一间，一间地找过去。

    尸骸，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被大火固定了形状的尸骸，在他的身边躺了满满一地。支离破碎的残肢上积聚着主人死前的绝望和仇恨，在火光的激发下再次弥漫开来。

    他们勤勤恳恳地种地，老实本分地听候朝廷的吩咐，安分守己地生活，守卫着这片乐土。平淡的幸福却被这群豺狼一手破坏，家破人亡！他们招谁惹谁了，为何上天要降下这场无妄之灾？

    少年冷峻中潜藏的忧思终于完全散发出来，冰冷的面容下一丝悲痛一闪而逝，很快便被完全的冰冷覆盖，散发着独有的肃杀。

    少年猛地站起，cao起废墟中找到的一把铁锹，在尸骸边飞速挥舞起来。脚边很快出现了一个大坑。

    谁毁他家园杀他亲人，他必以牙还牙。

    这一刻的他将王者的气势和力量表现得淋漓尽致。

    “够了，翎哥哥。”一道沙哑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一位四尺来高的十一二岁孩子，胖嘟嘟的身体上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圆圆的小脸上满是黑色的木灰，眼睛红肿如桃，显是痛哭过。他那沙哑的嗓子不止是因为吸入太多浓烟所呛，更是由于失去亲人而哭得太多。

    看着这个被自己从废墟中唯一找到的一个活人，洛寒翎，即孩子口中的翎哥哥，默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个箭步跃入挖好的大坑中。

    孩子慢慢蹲下，捧起一副尸骸，像进行最为神圣的仪式一般，恭敬地低头用额头轻轻触碰尸骸的头骨，而后缓缓地将其递给少年。

    天边渐渐泛白，红彤彤的朝阳挣脱地平线，跳出地面，洒出万丈金光。温暖如昔，却再也捂不暖心头。

    仲春，万物复苏的季节，一百多条生命消失在风中。

    距此千里之遥的照月京都的将军府，署名“湘苑”的小园中。一名身着雪衣的男子斜斜倚靠在亭中的一方石柱上，颈前衣襟散乱。浑然不觉身下石柱的冰凉，眼神虚浮地飘向西边的黑幕，嘴上喃喃道：“你，又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