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法改变的习惯
迷茫的人们各自抱团坐在一起，不清楚各自未来的命运。距离黄帝陵冲天而起一共才过去了一个小时，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这一个小时所经历的东西确实他们一生都无法忘却的。 像是见识到地狱的孩子，他在今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死去的那一刻，心中都还能够清晰的回忆起地狱的画面。 一些女孩稳定了情绪，在身边男生的安慰下不再抽泣，有的人在争吵，面红耳赤间，也没有吵出什么结果。有的人在角落里用阴郁的目光看着其他人，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人还在心有余悸的回忆着青叶杀人时候的模样，面色煞白。 “也不知道逃走的那个些人怎么样了，有没有活下来。”有人在低语。 旁人听到了这些话语，也想到了先前那十几个逃走的青年，叹了口气。他们在各自的学校名声也都是不怎么好，但是如果要看着他们死在这里，心中确实无法舒服。 黄帝陵深处的一处水池旁边，破碎的砖岩已经将水池彻底的填满，地面湿漉漉的，一片狼藉。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学生还在一步又一步的后退着，他的力气已经用尽了，他已经跑了很久了，中途没有停下来休息过，就像是沙漠之中从来没有被水滋润过的枯木一般。 后方的那个恶魔闲庭信步的走来，青年很清楚，在对方面前，自己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于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逃跑，想要活下来。 他的步伐迈的很大，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前进一步了，他的脚凌空蹬着，像是一只被屠夫拎起来的小鸡，可笑的挣扎着。 青叶抓住了他脖子的手，骤然用力！ 非常简单的，血液就涌溅了出来，将他被鬼脸符号布满的手给染红了。上面本来就有许多凝固的血迹斑点，此刻的青叶，更加的骇人。 第十七个鬼脸符号，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上。自此，青叶整只右手都已经被黑色的符号给全部占据，远远看上去，仿佛是一只由黑色组成的手掌。 青叶看着那些鬼面符号，半晌都没有别的动作。 在青叶的眼睛里，那些鬼脸，好像在哭，好像在他的手背手心手指上哭泣，扭曲的脸颊，绝望的嘶哑，还有怨毒的眸光。 每一张脸，都像是过去的自己。青叶默然，又看向了自己身边那些旁人看不到的黑色气流。 黑气之中，有面孔在哭嚎，在吼叫，在悲痛，在流泪，那些空洞腐烂的眼神，那些苍白无力的手掌，在缭绕。 那些，都是自己吗？都是过去自己的模样吗？为何那么丑陋呢？青叶想着。 口袋里的那一刻黑色的珠子已经不见了，青叶早就已经猜到，自己的异状应该就是那颗珠子改变的，但是，难道能否认不是自己心灵深处的黑暗，才改变了那颗珠子的呢？ 是自己引动了那颗黑珠？还是……那颗珠子，引动了自己？ 转身而去，月球上反射的太阳光亮银的耀目，分外刺眼，这时候青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跑的非常深处的地方来了。 人群都在门口，都在那青石小路所接壤的地方。 …… 乐小米静静的说道：“这里只有我们是唯一认识青叶的，而青叶又如此的强大，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帮助，那么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有极大的话语权。” 如今的困境里，除了绝望的心绪，人群会自发的和熟识的人靠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团体，而人数，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话语权。 若是能够将青叶拉进自己的这个团体，一定能够有极大的帮助。 “这怎么可能？”齐萌尖声说道，“他肯定想要杀了我，绝对不行。” “他在这边认识的只有我们而已，他肯定也不愿意独自一人呆着，那么只要齐萌向他道歉，示好，那么他肯定也非常乐意与我们走在一起。”乐小米说道。 受尽了孤独的人，如果得到了踏入集体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拒绝？乐小米嘴角微扬，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但是你要知道，青叶这么强的一个人，我们必须拉过来。”乐小米看着筱一齐，王科还有齐萌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现在还有许多人身上都有食物，等到弹尽粮绝的那一刻，我们要活下来，就只有抢夺别人的。” 王科没有说话，筱一齐沉默中点了点头，而齐萌抓着王科的衣角，将脑袋扭了过去。 唐菲菲试着安慰齐萌两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远处，有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两百多对眼睛，都看了过去，所有的视线集中在了一起，像是聚光灯。 手中的鲜血还没有擦干净，一滴一滴的流淌在地上，迸溅成一个又一个血斑。空洞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神采，微长的黑色头发遮盖住了额头，在视野里轻轻的晃动着。 黑色的衣衫，黑色的身影，仿佛融入了黑色的宇宙里，唯有那些鲜红刺目的血液，在点缀。 青叶看了他们一眼，毫无感情的看着所有人。 仿佛是不知何处吹来的种子，将黑色的影子埋藏在了土壤的深处，哪怕此刻都不会发芽，但是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被青叶视线扫过的每一个人都浑身一颤，然后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他们虽然心中充满了对青叶的敌意，但是这不妨碍恐惧的种子成长。 青叶的力量已经收敛了起来，那些看不见的黑气不见了，手上的鬼脸符号也跟着不见了，这一刻，青叶像是突然变回了普通人，变回了那个平凡且懦弱的普通少年，不再有压迫感。 青叶穿过人群，没有人敢发出一句声响，寂静的压抑。 青叶向着青石小路走去。 乐小米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青叶说道：“青叶同学，过来和我们……” 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青叶转过头来，落入乐小米眼中的，是与以往一样普通甚至青涩的面庞，仿佛那残暴的力量，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 错觉吗？乐小米怔怔的看着青叶。 “班长，我一个人就好了。” “啊？”乐小米一愣。 “我说……我独自一人，就好了。”青叶微笑着，对她做出了回答。 乐小米看着青叶的眼睛，似乎想要将他的一切全部看透。她是班长，她也关注了班级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青叶在内。她清楚那个角落里的孤单少年经历了些什么，她知道他被几乎全班同学给孤立，她也清楚没有什么人喜欢他，她也一样，讨厌他的死气沉沉，讨厌他不懂潮流，厌恶他不愿意随波逐流，厌恶他总是习惯独自一人。 一个人很好玩吗？尤其是在一个集体里。乐小米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喜欢独自一人，不相信青叶真的喜欢一个人，一个人行走，一个人行动，一个人去经历一切。 青叶没有再顿在原地，而是继续迈开步伐，向着青石小路走去。背影融入了逆光里，深深的刻印在了这一片空间中，烙印在了乐小米的眼睛里，用力且发烫。 他不喜欢独自一人，但是，他不得不去习惯独自一人。 黑色的背影里，飘来了他的话语。 “我习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