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蒜要掉价了
杨传名在客厅内往墙上投完最后一枝玩具飞镖的时候，忽然发现身旁有一双小眼睛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一下就乐了，弯腰将她抱起，随即客厅内响起了几声亲脸的滑音。 “甜甜，爷爷投的好么？”杨传名笑眯眯地问她。也不知什么时候，二儿媳孟丽萍又将女儿送到这里，女儿甜甜今年才四岁，还不到上幼儿园的年龄。 甜甜此时总喜欢去摸杨传名额头上方那稀疏的白梢头发，总是感到爷爷的头发长得很奇怪。听到爷爷的问声，她停住了她那只好奇的小手，水汪汪的眼睛呼闪了一下：“嗯，好，我也要投。”甜甜挣歪着下来，拾起地上的飞镖就往墙上的圆盘掷去。 杜红梅在橱房里切着菜，看到案台上杨国今早上吃剩下的饭，心中便暖洋洋起来，儿子这几天忙着赶马车去送砖，看来他已彻底地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心中高兴，便对在客厅里的杨传名说道：“杨国现在真是醒悟过来了，也是多亏那天把他大哥叫来说了他一顿，我看呢，现在他这个当大哥说的话要比你这个当爹的管用的多，你呀，谁也管不了了。” 杨传名还在教着甜甜掷飞镖，听到杜红梅的话脸上微微笑了一下：“我是管不了他们了，我现在也就能管管卒子向前冲车将压后阵摆个马后炮什么的，对他们的事老眼光是不行喽。” “我看你呀就是长了个象棋脑子！” 杜红梅已做好了早饭摆到餐桌上冲爷爷俩喊道：“别玩了，吃饭了吃饭了。” 甜甜还想玩，被杨传名强抱着洗手去了。 杜红梅摆放着碗筷，动作猛然滞住了，她听到了外面村委会的高音喇叭里传出的声音，她当然知道这是二儿子杨明在那儿喊话：各位村民注意了，各位村民注意了，我下个通知，杨永华的冷库里今天继续加工大蒜，有愿干的同志请去他那里。我再说一遍……” 杜红梅皱了下眉头坐下来，对洗完手回来的杨传名嘟囔道：“也不知甜甜妈又把孩子送来干什么去？” “她还会干什么？”杨传名把甜甜抱到沙发上，显然对杜红梅的问话十分不屑：“她除了会打牌她还会干啥？” 杜红梅转脸又问甜甜：“甜甜，你妈要干什么去呀？” “打牌。”甜甜不加思索地说。 杜红梅生气了：“你说她这个人怎么就知道玩呢？现在加工厂里天天都找人干活，人家外村的老婆妇女地都来****怎么就知不道去挣点钱呢？” “她这个人懒惯了你还不知道。哎对了，”杨传名又想起了什么：“我昨天听杨明说，寿光的大蒜开始掉价了，咱这里用不到两天也准掉，吃过饭你去跟老大家说一声，让她赶紧卖，啊。” 杜红梅嘴一歪瞥了他一眼：“吃过饭我还有事呢，我早就跟祥文媳妇说好了，加工厂有了活我们就干去，过会儿还是你去吧。” “我，我不去，杜良臣还得和我下象棋呢。” 杜红梅无耐地掏出手机，嘟囔了一句：“你这个死老头子，又要我浪费点电话费。”说话间便拔通了大儿媳刘桂花的手机：”喂，凡他妈，凡他爸又上班去了吧？” “是啊，妈。” “我听说大蒜快掉价了，你告诉凡他爸先别上班去了，在家待一天赶紧把蒜卖卖，你说他一天才挣多少钱，那蒜一掉价你这三亩地蒜得少卖多少钱啊，他下班后你告诉他一声。” “妈，现在铁厂的工作紧，还不知他能不能请下假来呢。” “哎呀，他请不下假来你雇人也得赶紧卖，这是你三弟说的，他消息准确。” “好了妈，回来我就跟他说一声。” “好了，挂了吧。”杜红梅挂了手机，不满地看了丈夫一眼：”又浪费了我两毛钱的电话费。哎甜甜，你赶紧吃啊，吃完了我送你回家，哼，你妈在家闲着打牌连个孩子都不管，真是惯得没点样了！” 杨传名嚼着饭菜目光疑惑地看了杜红梅一眼，问：“你真要去杨永华冷库里干活？那可是咱侄子，你好意思要钱么？” “嗐，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杜红梅说，“他能花钱养两个老婆，这说明他钱多啊，我凭什么不好意思要他的钱呢？再说了，他也不管发钱这事啊，厂子里那么些人，我头一低，他能知道我去他那儿干活了？” 杨传名三思了会，点点头：“这小子按说也不怎么地，你说他儿子都上大学了他还找什么小老婆？这都是有钱撑的，他的钱就得要。” 杜红梅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出无奈的光彩：“唉，杨永华媳妇也怪可怜的，每次见了我眼里都汪汪着泪，可他家的事咱也管不了呀，你说这凯子他妈也真是的，离了婚你走啊你还窝在这个家里干什么？给小老婆看孩子，还得做饭伺候他们，看他们俩亲亲蜜蜜的，能不生气？” 杨传名说：“她这也是为了她儿子，你说她儿子都这么大了她能舍得下？好了，别提他们的事了，葬情绪。” 三口人刚吃完饭，祥文媳妇便骑着电动三轮车来了，杜红梅急急忙忙地地餐桌收拾了一下，抱着甜甜便上了祥文媳妇的车。 看到祥文媳妇纳闷的表情，杜红梅便说：“走，我先把甜甜送下……” 果然如甜甜所说，老三媳妇孟丽萍在家里正和三个小媳妇在热火朝天地打着牌，看见婆婆走进没怎么反应，可当发现蹦蹦跳跳进来的甜甜时她目光诧异了，望着杜红梅。 杜红梅说：“我今天要去加工厂干活，孩子还是你带吧。”说完她转身便走了。 孟丽萍抓着牌望着婆婆的背影嘴角抽动了一下，脸上浮出轻屑的笑：“哼，老了老了会过日子啊，还想挣个百万富翁吗？” 杜红梅脚步匆匆走出大门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但在祥文媳妇启动电动车后，甜甜尖锐的哭叫声刺耳地传了出来，其间还夹杂着孟丽萍恼怒的吼叫：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啊，才几天不给你眼色看你就想反啊，反了你了啊……” 杜红梅脸色一沉，对祥文媳妇摆了摆手，电动车便无声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