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书生

    州城还是那座州城，一砖一瓦都不曾改变。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此情此景，以当下的心情看来，已经是另外的一番气象了。

    灰墙、青瓦的城门楼没有了去年那般庄严、宏大的感觉。入城后，笔直通达的石板路也不再让人觉得宽阔、平坦。唯有路旁的买卖店铺依然忙碌，只是没有了往日顾客盈门时的那般喧嚣。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更是让人觉得不同，看不到去年那般的欣欣然一派青春气象，而是变得稳重而平实。此时，正值春天，州城里却是一派老气横秋的景象。

    总之，一切都变了，全无生气，悲悲戚戚的，好想哭。那是因为姜梦桃和孟山这次再来州城的心境，已经改变了。去年，他们还是来赶考的莘莘学子，心内全是对成功的向往，看到的一切都是新鲜的、美好的。今年再来，孟山已经放下了新课秀才的身份，将要和姜梦桃一起成为太师府的家奴了。姜梦桃也将年少与家人分离，独自立世，直面艰辛。

    入城前，为了稳妥，也为了很好的隐藏行迹和真实的身份，姜峰特意安排姜梦桃和孟山在树林里更换了行装。他们收起身上的新衣，换上了山民们常穿的旧服。这些衣服虽然形容破败，但是很干净、整齐。姜峰本来就是书生意气，已经深入骨髓，即使穿上了这些旧衣服，却仍然难以掩藏其华丽的气质，和眉宇间不时流露出的浩然之气，让人不敢小觑。“爹，你穿上这身衣服，看着仍然像个教书的先生，只不过穷了些。半点儿也不像是个乞丐呀？”姜梦桃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姜峰的装束，认真的说道。

    出山时，姜峰本来安排老少三人扮作乞丐，这样可以多搏得一些同情，好让太师府更容易些收容他们。所以，他特意从山民家里找来了这些破败不堪的旧衣服。因为林四娘觉得破洞的地方会露出皮rou不雅，所以把衣服浆洗、缝补了。如今看来，真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姜峰伸直双臂向前，自观，转而微笑自嘲，“是吗？难道我的样子一点儿也不觉得落魄吗？”笑容里透着些无奈，果真是本性难移。无论衣着如何，人的气质、神态一但养成，便很难因穿了不同的衣服而改变。姜峰早已习惯成自然，而且确实不懂如何收起自己已经习惯的神态，做出饥寒交迫的样子。

    转念想想，也罢了。教书先生就教书先生吧。再落魄，读书人的气节还是不能丢的。仔细看看，姜峰不仅觉得自己不像，姜梦桃和孟山穿上这些旧衣服也是不像，两个人都唇红齿白，细皮嫩rou的，无论怎样也看不出饱受苦难、忍饥挨饿的样子来。

    姜峰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决定放弃原本的计划，改换身份为一个家境中落的秀才。姜梦桃和孟山就是他的一儿一女。至于，卖儿卖女的原因……就编造成，母亲病重，久医不愈，债台高筑，儿女们愿自卖其身救母。这样的故事比原来编造的那个仿佛更显得凄苦、动人一些，而且如此说又可以显得姜梦桃和孟山两个孝心可彰，想必一定可以打动太师府的仁心，收留姜梦桃和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