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狐妖看戏
第一次来到陈府,杨晴不过九岁,那时,她还是一个乡下的丫头,家里闹了饥荒,家中的人都死了,她本该也会饿死,却被经过的车辇救了。 杨晴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陈婉蓉的脸,长得很清秀,眼神温善,是个善良的女孩,那时,陈婉蓉只有十二岁。 后来,杨晴做了陈婉蓉的丫头,也逐渐习惯了陈府的生活,陈府上下三十几口人就像她的亲人们待她。 杨晴喜欢这样的生活,可就在她十六岁,从陈婉蓉嫁给了展陆,陈府便变了,陈府的家丁日益的减少,日益的失踪,陈府上下从此过得心惊胆战,展陆好面子,愈加不想惹上官司,于是派人日夜的在陈府巡逻,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日,杨晴夜里给陈婉蓉拿吃的,听见院子中有东西移动的声音,杨晴大着胆子去看,却看见了一条毛茸茸像是尾巴的东西,顿然惊得大呼。 然而,却被忽然捂住了嘴,杨晴昏了过去,再次醒过来时却看见了一片荒废的院子,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奇怪的树,长得像人一般。 杨晴吓呆了,直直往后退,却看见了那些树忽然发生了变化,真真儿就变成了人的样子,定睛一看,却发现都是些陈府失踪的家丁,半个身子都被种进了土里。 杨晴扯起大呼,却只能发出凄凄怨怨的呜鸣,她低头,惊愕的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身体,一个字也吭不出来。 第二日,便听见陈婉蓉夜里疯了,到处喊着都是飞着的血,杨晴想要靠近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摸不到陈婉蓉的身体,只能一次次的从她身体里穿过去。 那一刻,杨晴看到那些开繁了的花上真的像染了血般,红艳艳的,但府里的其他人却仿似看不见,阵阵低语,说陈家小姐疯了。 展陆喜好面子,自然是不喜这些事情传出去,只是暗地里请了几个郎中来看,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后来,展陆便将这些惹陈婉蓉发病的花全部移到了荒院中,说是陈婉蓉病好了才将它们移出来,不料这一等便等了两年,陈府的人走的走,失踪的失踪的,只有少数几个无家可归的留了下来。 “公子,请救救我们吧,那个和尚在院子里布了阵,他们都难受得厉害,再过不了多久,定会魂飞魄散。”女鬼哭着讲述完了昔日的事情,跪在灼华身前痛苦。 桃夭从灼华身后蹭出来,听完了这些,似乎对这个女鬼没那么怕了,“灼华。”桃夭扯了扯灼华的衣袂,怜惜的道:“帮帮她吧,好可怜耶!” 灼华一笑,看着女鬼道:“杨晴,你可看清了那日杀你的人?” 女鬼想了想,摇头,“没看清,只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像是尾巴。” 细细想了想,灼华看了看禁地的方向,问女鬼:“我们人妖殊途,你就不怕我收了你?” 女鬼抖了抖,轻飘飘的飘在空中,“公子是讲公道的人,若是真要收我,那夜我定然活不过去。”顿了顿,女鬼继续哭道:“小姐真是可怜,白日里的花定是那妖孽做的,小姐看见了花瓣以为又见到了血才会发病,那妖孽靠着树媒吸取地底灵气,定是他怕那和尚念经毁了他悉心的成果,减了道行才这样做的。” 灼华觉得好奇,桃夭也眨着眼珠子看着女鬼,似乎这个女鬼看起来也不那样吓人。 “小夭,去看戏了。” 灼华拧起桃夭的胳膊急匆匆往院子赶,女鬼也轻飘飘的跟在身后。 和尚又在院子里念经,桃夭觉得自己浑身起了冷汗,“灼华,我,我不想去!” 桃夭哆哆嗦嗦的在灼华手里挣扎,那个和尚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样跟了去,莫说除妖,可怜就连自己都性命不保哟! 桃夭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不怕死的妖,要她这样死了,好可惜! “小夭,真的不去?”灼华危险的眼神静静的盯着桃夭,手幽幽拿下了背上的除魔剑。 桃夭一看,怕了,比起和尚,还是觉得修仙的危险,于是一溜烟就窜到了灼华身前,欲哭无泪的笑起来。 “小夭。”灼华怎会看不出桃夭的心思,指尖轻轻一弹,一团白色的光弹进了桃夭脖子上的珠子里,桃夭觉得好奇,却听灼华道:“走了,捉妖去了。” 浑身那股发汗的感觉瞬间消失了,桃夭轻轻应了一声,撒腿便跟了上去。 院子里安静得有些异常,黑乎乎的院子里没有灯,似乎只有一片淡淡的月光,智空和尚捻着佛珠目光一转不转的看着一处奇怪的树上。 “吓!”桃夭躲在暗处,静静往那里瞧,那就是长得像人的树,好吓人! “智空禅师,可有应对之策?”展陆焦急的站在智空和尚身后。 智空和尚闭了闭眼,才缓缓道:“恐怕这片树媒已经扎了根,唯有烧了这片院子,才可以将地里的怪气也完全除去。” “什么,烧了?”展陆不舍的看着这片院子,想要挽救,“禅师,可否还有他法?” 智空和尚摇头,眼神笃定,“展公子,除了这个办法,老衲再也想不出还有其他的法子。” 桃夭神色惋惜,低低念着:“好可惜,这么漂亮的花哟!” “小夭!”灼华在桃夭头顶一敲,将她探出来的身子往暗处拖,“小声点,不然就看不到戏了。” “哦!”桃夭摸了摸头,实在想不出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有什么戏可以看,要是有戏,也是捉鬼的戏,好吓人!
桃夭禁不住一抖,却仍旧好奇的继续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往那边瞧。 渊澈上前一步,对展陆道:“姑爷,小姐最喜欢这片花,而且烧院子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引起邻里的注意,还请姑爷为陈府想想。” 小姐最喜欢这些花,姑爷将满府的花都移到了这里,也不就是为了小姐么,若是小姐知道自己最喜欢的花被烧了,说不定病情还会一味的恶化,所以,姑爷一定不会这样对小姐的,他那么爱她。 犹豫的目光多了一丝坚定,展陆竖起手掌,朝智空和尚作了个揖,“禅师,这片林子着实不可烧,还请禅师想想其他的办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智空和尚闭眼惋叹道:“展公子,恕老衲无能为力。” 展陆抽了口冷气,步伐竟带了份踉跄,若真无他法,那这几年,他悉心维护的名誉也就真的没了。 “罢了!”展陆沉沉呼出一口气,“就依禅师的办。”随即对渊澈吩咐,“去弄些柴火。” 渊澈神色复杂的站在原地,展陆紧紧眨了记眼,念道:是呀!事已至此,又能怎样,陈老爷待他不薄,本想替陈家延续数年来的清誉,哪知却到了如此下场。 料想从前的日子,陈家家丁走的走,失踪的失踪,怕早已在那时,陈家的名声早已被他带坏了吧! 轻叹间,却不见渊澈离开,展陆微微蹙了蹙眉,本就不爽朗的心情愈发的烦躁,“渊澈,你耳朵聋了,还不快去!” 渊澈依然不动,一脸坚毅的看着展陆,道:“姑爷,这个和尚总是念着善哉善哉,我看他骨子里也是不干净,出家之人慈悲为怀,树也是命,烧了这些树,不也是杀生么?” “胡闹!”展陆一巴掌扇在渊澈的脸上,“还不快给禅师道歉!” “渊澈好可怜。”桃夭在暗处轻轻的叹,“那个和尚好可恶,杀生耶!”换做是她,桃夭绝不会烧了这么多好看的花。 灼华忍不住笑,“小夭,你怕是看到了那桃树想起自己真身了吧!” 不可否认,桃夭瘪瘪嘴,可怜兮兮的看着灼华。 灼华却只是笑,“放心吧,有人也和你想的一样,小夭!” 吃斋的人妄杀生,确实如桃夭所说不是善类,但那个渊澈呢? 一个红色的坠子在渊澈的腰间一晃一晃,那坠子里似乎有一闪而逝的紫光。 灼华淡淡笑着,拍拍桃夭的头,“小夭,好戏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