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马猴儿的账本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达先办了张北京的电话卡，给母亲发了个信息，告诉她一切挺好，正在熟悉环境，都安顿好后很快就可以找开始工作了。

    马猴儿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就出门上班，交通流程为步行——公交——地铁——步行，从北城到朝阳，每天在路上来回就要将近四个小时。

    苏达脑子里算笔账：每天路上来回需要四小时，一星期工作五天，一个月光在路上的时间就是八十个小时，相当于住在路上整整三天半的时间。苏达咽了口吐沫，心说妈呀，难道马猴儿就是这样过了一年吗？

    马猴儿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会和他说起今天在售楼处的情况。来了多少客户，谁把谁的客户抢走，谁又拿到多少佣金和提成……每次马猴儿都会一脸不解的自言自语道：“你说奇怪不，就好像那房子不要钱似的，两三百万一套的房子也抢的要命！”。是啊，几百万的房子，这些苏达在家时想都不敢想的，总认为那是百万富翁的生活，可马猴儿告诉苏达，外地人想要在北京结婚就得买房，北京的普通房子就是这个价钱，图便宜就只能住到更远的郊区去。

    这天早上马猴儿上班走后，苏达自己也早早起来，收拾家里的卫生，尽管根本谈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但在苏达眼里，这就是自己在北京的起点，一个新生活的开始。自己在街上随便吃点早饭后，就去街边的那个小网吧上网。

    苏达可不是为了消磨时间玩游戏，他注册了一个招聘网站，异常认真的填写个人简历和资料，可在投简历的时候犯了难。大学毕业后，母亲托关系让他当代课老师，准确的来说，苏达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去什么行业的公司，干什么性质的工作，具体什么职务……这些都让苏达感到迷茫。浏览了整整一天招聘信息，苏达头晕眼花，也没投出一份简历。

    苏达算完账走出网吧，伸了个懒腰，看看手机已经快七点了，马猴儿也快回来了，索性就站在路口站牌边上抽着烟等他。果然，不一会两辆公交车一前一后停下，呼啦啦下来几十人，又匆匆开走。苏达一眼就看见那大长脸，朝马猴儿招呼了一声，马猴儿一脸疲惫的朝苏达笑了笑，“快，先给哥们儿来根烟，烟都被同事分光了。憋坏我了！”苏达笑着给马猴儿递了烟，问道，“今天工作怎么样？成交了几套房子？”。马猴儿边抽烟边往家里走，长吁一口气，“我们经理开会说要末位淘汰，月底前谁业绩最差，自动离职。我现在倒数第二了。”

    苏达关心的看看马猴儿，“你们公司怎么这样啊，怎么说开除人就开除啊，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吗？”。

    “人情味儿？别逗了。在北京这个地方工作，你能给人家创造经济效益，人家留着你，发你工资，你没有能力创造价值的时候，公司当然不会留你！”

    “真够现实的。”苏达一挥手，弹飞了烟蒂儿。

    “哪都一样，哪儿都现实，只是你没真正融入过社会中。你当代课老师不也是人情世故，世态炎凉么，只是北京更赤裸裸罢了。没事的啊，兄弟我找工作有经验，大不了重新找工作呗，还能把我饿死咋的？”马猴儿故意一脸的轻松，给苏达宽心。

    苏达了解他这个室友，人好，就是好面子，也不多问什么，哥俩一起随便找个小饭馆吃了点面条。

    回到家，马猴儿用电饭锅烧了点开水，各自倒了一杯白开水，和苏达对坐着喝水了聊天。

    “马猴儿，我觉得你每月五千收入也不算太少了，咋还过得这么紧巴巴的呢？”苏达问仰靠着被子的马猴儿。

    马猴儿坐起身来，“我给你算笔账你就明白了”。

    “你看啊，我每月算上底薪和提成后，比较稳定的收入大约是五千块，除去缴纳保险还剩下四千五，房租每月七百，水电费每月三百，我的电话费每月最少两百，每月交通费用是两百，我每月给我家里汇一千块钱，你也知道，我妈下岗在家给别人洗衣服，剩到我自己手里的钱……还剩下……呃，还剩下两千一，我每月还得给自己往银行里存一千，真正剩到我手里能花的钱就只有一千一，”马猴儿喝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说，“你想，一个月一千一，合着每天只能话三十多块钱！”。

    苏达听着马猴儿这连珠炮似的数字，有点算不过来，听完后瞬间觉得几千块工资怎么在北京这么不经折腾呢，以前当代课老师一个月五百五，自己有烟抽，偶尔还能和朋友小聚喝点小酒。可这些钱让马猴儿这么一算，真的是紧巴巴。他越发钦佩眼前的同学了，这个在大学时经常泡网吧翘课，甚至吃了上顿不管下顿的马猴儿，来北京只一年的时间，居然变得会精打细算了，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浑身本领，柴米油盐酱醋茶尽在脑子里。

    说起今天在网吧投简历的事儿，马猴儿对苏达摇摇头说：“不是我扫你的兴或者打击你啊，咱们学的那个专业不好找工作，比咱们学历高的，比找你们学校好的多如牛毛，人家干嘛非要你呢？我劝你还是想开点，先找个销售类的工作干着，先把自己养活了再说！”。

    苏达表情有些凝重，不太同意马猴儿的建议，“你说的这些我们明白，但我还是想最好找个与专业吻合的工作，毕竟我这人嘴笨脑子慢，干销售的话那不等于自寻死路嘛！”说完郁闷的点上了烟。

    马猴儿一拍大腿，“行！那你再投几家简历试试。苏达，你还是那么倔！一点没变。”说完端着脸盆去楼下洗漱去了。

    苏达自己盘腿坐在床边，心中暗想，不管怎样，只要能尽快找到工作，也可以给马猴儿分担点房租。

    苏达仰头看看这间屋子，再或许，再或许我们能否换个更好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