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话 爱之恒星

    “天明哥有些变了……感觉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贾小涛在电话里如是说。

    苏达问到为什么，有哪些不一样，贾小涛却支支吾吾，又说不太清楚。

    “以前咱们仨在旧宫的时候，他从来没对我急过眼，现在时常会教训我两句，我都不知道哪里招惹到他了！”

    贾小涛在苏达面前，永远像个受委屈的弟弟，敞开心扉，无遮无拦。

    无须多想，他只是生意上的压力过载，性情使然，苏达安慰道。

    可挂掉电话后，苏达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别扭，他了解贾小涛这个孩子，如果不是真受了委屈，他绝不会轻易告诉自己这些话的，当初小涛数九寒冬送外卖，手上的冻疮都开了花，他也没曾和自己提及过一个字。

    马猴儿到底怎么了，是和郭英闹矛盾，还是快餐业务不顺利，可再如何，也不能对小涛这孩子急赤白脸啊。

    苏达把这事儿先记在心里，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欢迎光临周星星珠宝行！”

    金光璀璨的柜台里站着笑容可掬的导购小姐，苏达在几个导购礼貌的注目礼下，推门走了进来。

    钻戒店里面还有几对儿客人在柜台前浏览，看样子都是一对对儿的适龄男女，女的试戴钻戒兴高采烈，男的盯着价格惊心动魄。醉心章&节小.說就在嘿~烟~格

    苏达心头暗自好笑，这真的像电视剧的剧情一样，钻戒的品质好坏，直接会被女人理解为你爱我到底有多深。

    “好吧，这是女人才有的逻辑！”苏达自己也认命了。

    “先生，挑选钻戒吗？有什么要求的话，我可以帮您提供一些参考或建议。”

    导购小姐端庄大方，呵气如兰。

    “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啥样的，我先看看款式吧……”

    导购小姐莞尔一笑，熟练的戴上白色棉手套，伸手在柜台前指引着。

    “这个专柜是澳大利亚钻，旁边的是南非钻，对面的是博茨瓦纳钻……”

    “哦，不不不，我已经被你说晕了，我不懂这些的，让我先安静的看会款式，需要的时候我会喊你的。好么？”

    导购小姐微笑着退后两步，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苏达弓着腰趴在柜台前，仔细观察着一件件美轮美奂的瑰宝。

    这是苏达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贴近珠宝，贴近钻石。

    第一次知道这世上有钻石这样的宝石，还是在大学的时候。那时苏达经常和马猴儿混迹于学校附近的录像厅，港片里戴黑墨镜的大哥一出场，通常都是进行毒品交易，而购买毒品的毒资便是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

    那时，钻石在苏达心目中的标签，就等同于神秘，昂贵和遥不可及。

    今天，当如此近距离，真实的看到钻石和钻戒，苏达依然被钻石的绝美所深深震撼。

    “太漂亮了……”苏达满眼的银光，禁不住自言自语。

    导购小姐依然保持标准的职业站姿和笑容，显得专业无比。

    十几分钟过去，苏达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眼前一对儿戒指上。

    这对一大一小，并排的摆放在一起。大一些的戒指较宽，上面隐约刻着一行小字，苏达看不太清楚，而小一些的戒指上，除了有上旋的弯曲造型，还镶嵌了一了夺人二目的原色钻石，那么的晶莹，那么的透亮，每棱角切割的几乎都无可挑剔。

    苏达被这对儿戒指深深吸引。

    “先生，您真是好眼光！”

    导购小姐恰到好处的再次出现。

    苏达抬起头，微笑着问，“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导购小姐拉开柜台，小心翼翼的取出了这对儿戒指，轻轻放在苏达面前的柜台上。

    “先生所关注的这款戒指，名叫“爱之恒星”，是我们店里隆重推出的精品。首先，这款女士钻戒上的原钻石产地为南非，而南非钻石的名气我想不用我多介绍了，先生想必也非常清楚……”

    苏达偷偷咽了下口水，心想，南非钻北非钻我都不清楚。

    导购小姐接着说道：“其次，这款钻戒的钻石加工地为比利时，而比利时的布鲁塞尔除了巧克力和啤酒有名气外，就是全世界最大的钻石交易中心，所以那里的钻石加工工艺水平也是全球最好的。”

    苏达已经听的有些蒙圈了，导购小姐依然热情。

    “这对钻戒有比利时HRD钻石等级证书，而且如果先生在婚礼前一个月购买的话，我们还能提供钻戒刻字的服务项目。男女款上都可以刻英文或中文名字，这点可由客户自行决定……”

    听到可以刻名字，苏达眼前一亮。

    “我的戒指刻上“秦怡”，秦怡的戒指刻上“苏达”，一辈子都能戴在手上，随时随地都可以摸得着，看得见，这简直太绝妙了！”

    苏达想想都兴奋不已。

    “一个月时间太久了，我等不了那么久，一个星期可以么？”

    导购小姐愣了一下，“一个星期？好像不太可能吧……”

    苏达有些失望，“我赶时间啊，万一女方不给我那么长的时间，我就要被甩了……”

    导购小姐一听，同情心立马飙升。

    “那我帮您问一下公司的客服，看能不能加急制作，请问您选多大尺寸的戒指呢？”

    苏达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被问住了，他还真没注意过女朋友的手指尺寸是多少，只知道她的手指纤长，手掌柔软。

    “我的尺寸好说，我试戴一下就清楚了，可我女朋友的……我没量过啊，我怎么知道？”

    “先生不必着急，您改天把您女朋友带到我们店，亲自试戴一下就可以了。”导购小姐。

    “不不，不行，我不能让她知道，这事儿得保密！”苏达直接否定了导购的提议。

    导购小姐见多识广，当即明白了，神秘一笑，轻声的说到，“惊喜对么？来个意外的惊喜？OK，我明白了。那您看看我的手和您女朋友的一样么，差不多的话我可以帮她试戴……”

    导购小姐像个可爱的小公主，脱下手套，伸出自己的双手展现在苏达面前。

    “哦不。她的手指比你的要长，要细。”

    苏达看了一秒半，做出了判断。

    “……”

    导购小姐尴尬的收回双手，重新戴上白棉手套，冲后面的柜台喊到“linda！linda！”

    片刻，另一个导购走了过来，清瘦，苗条，和秦怡身材差不多。

    linda伸出左手，苏达也是看了一秒半。

    “没错，这个很像！”

    定好尺码，导购小姐便准备开票。

    “等下，您还没说这对戒指的价格呢？”

    导购小姐放下笔，笑笑。

    “这对“爱之恒星”总价四万八，打完折扣后的价格为三万九。”

    说实话，三万九的价格多少有些出乎苏达的预料。

    原本计划着一对儿戒指，最多就在一万到一万五之间打住，可谁想到，自己太喜欢这款戒指了，简直称得上是一见钟情，过目不忘。

    可三万九的价格，也是的确过高了……

    导购见苏达听完价格不做声了，心里明白。

    “先生，这款戒指的价格不菲，但它的品质和含义却物超所值。您想，人这一辈子，给最心爱的人亲手戴上一枚完美的钻戒，这样的几乎能有几次？这是伴随终生的钻石……”

    “好了！我买！”

    苏达轻轻的跺了跺脚，下定决了心。

    “但我今天没带那么多现金，我明天过来交钱！”

    苏达心里已经想好了三万九从何得来。

    国贸二期某咖啡茶座。

    “为什么不去你二楼办公室啊，干嘛大老远的约在这里？”苏达问。

    马猴儿轻笑道：“哦，公司里乌烟瘴气的，人多手杂太闹腾咱俩谈事儿还是找个安静点儿的我地方比较好……”

    “说吧，找我啥事儿？”马猴儿显得好像时间很紧，频频低头看表。

    “你还有急事儿？”苏达问。

    “哦，没有！”

    马猴儿摇摇头，自己掏出一支烟点上，没有分给苏达。

    苏达也掏出自己的烟，点燃，深吸。

    “上个月怡达的生意不错吧，郭英把利润盘出来了么？”

    苏达开门见山。

    “嗯，盘出来了。总进项二十一万多，盈余十二万多，这两天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告诉你呢，把你那份给你汇过去。”

    马猴儿回答的心平气和。

    “哎呀我去，这么多啊！你小子把怡达搞得挺红火嘛！以前咱们在旧宫，忙的四脚朝天也不过三四万，现在一个月能挣这么多啊！”

    苏达听见马猴儿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马猴儿轻描淡写的一笑，心想，你光看见增长的业绩，却没注意到我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日渐消瘦的脸庞。

    “你基础打的好，老客户推荐的新客户也多不少，我接手做已经轻松很多了。主要是你的功劳，你的功劳……”

    “说正事儿啊，能不能让郭英给我打三万九，我看上了一对儿戒指，特漂亮……”苏达。

    马猴儿诧异的连问：“看上戒指？你要买那么贵的戒指干嘛？你要三万九干嘛？我应该给你盈余的一半，六万啊。这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啊……”

    苏达故作神秘的凑近马猴儿，“哥们儿，我准备向秦怡求婚，戒指已经定好了，三万九！我只要三万九就行了，其他的你和小涛分吧，别亏了那孩子就行？”

    马猴儿脸猛然沉下来，用力的摁灭了烟头。

    “什么叫亏待小涛啊，难道你走了之后我亏待过他么？还瘦他在你跟前说什么了！六万，给你六万，你是怡达的老板，说好的你拿利润的一半儿，这个不用争了。”

    马猴儿把话说完，也觉察出自己的语气过重了，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当下便不自然的抖起腿来，心神不安。

    苏达听出了这话中带话的味道，心头一紧。

    “你怎么了，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是哪里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最近工作太忙么，看你好像也瘦了不少……”

    马猴儿暗笑，现在才看出我累瘦了。

    “我没怎么啊，我就是在按照咱俩的约定办事啊，说好的你拿一半，剩下的一半我和小涛分嘛，你非要什么三万九啊！还有，贾小涛这孩子，我可从来没亏待过他，至于他怎么在你面前说我，我也懒得知道……”

    苏达被马猴儿反常的态度弄的有些懵。，下面的话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接。

    从大学到北京这么多年来，苏达和马猴儿几乎从未红过脸。有印象的一次大吵，还是马猴儿因赌博破产想自杀的那次，不过那根本算不得争吵，那是苏达在挽救自己的兄弟。

    当贾小涛提醒自己，马猴儿有些不一样的时候，苏达并没有真正往心里面去，因为在他的心目中，马天明始终是那个看似吊儿郎当，嘻嘻哈哈，实则有情有义，有血有rou的好同学，好兄弟。

    两人之间，同吃过一碗泡面，也同睡过一个板床，为对方成功的跳槽高兴过，也为对方的失恋惋惜过。

    一同和光头华子斗智斗勇，出生入死，又一同同心协力的开创了怡达快餐的今天。

    如果说马猴儿会变，那么苏达宁可相信地球会倒转。

    可马猴儿真的就变了，此刻，坐在对面的苏达，忽然觉得眼前的兄弟变得陌生了许多，变得连说话都要过过脑子，不能再随心所欲了。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心里有事儿没事儿，我能感觉不到？”

    苏达也开始有些不太痛快。

    马猴儿抬手看了看时间，一声叹息，“好吧，我还有事要处理，长话短说吧！”

    “我和郭英商量过了，怡达快餐今后得改变经营模式。从现在起，我每个月给你支付红利，直到支付你五十万为止，而你必须得把法人换成我名字，从此以后，怡达快餐就与你无关了，那就是我和贾小涛，和郭英之间的事情了。如果你要是觉得我这个建议不合理，那我就只有请辞，带郭英离开怡达快餐，我重新自己注册了快餐，反正这套门路我也摸得差不多了……”

    苏达张着嘴，像听天书一样惊讶。

    马猴儿轻蔑的一笑。

    “如果你同意的话，说不定将来怡达快餐还要名字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