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六章 尾巴
刚刚在聂府,为了近一步自证身份,在到手两枚令牌,敲诈了一笔银子后,崔奕横他们却始终觉得还不够! 运气不错,正如瞌睡送上了枕头,有人带着好东西送上了门! 他们的人在后院一犄角旮旯抓到了个正钻狗洞逃跑的女子。他们一扒拉,那女子便被拖了回来。 那人怀揣的一包袱也散了,里边的东西一下撒了个满地。 一地都是五颜六色的宝物。 其中就包括了那枚黄翡镯子。 很显然,这是个挟宝外逃的家贼! 聂琰的女人! 是聂琰往日疼爱,聂琰夫人平日恨极的姨娘。 在听闻她的老爷出事,外院来了贼匪,夫人去了前院后,她直接偷溜了一趟后院聂琰的书房。 白兔般的外表掩护下,她绵里藏针,先是调开了守卫婆子,后又里外杀了两个人,终于得以洗劫了那个她曾去过不少次的书房。 她想得很简单,也很实在。 她没有子嗣,聂琰一死,她便没了靠山。 夫人即便不杀她这个往日里被咒骂痛恨的“狐媚子”,她的荣华日子也到头了!从前多得宠,多风光,将来她便将有多落魄,多难熬! 所以她必须先给自己找好后路! 正好今日府里的防卫松散,人又都被外院吸引了注意力,给了她机会。 她连丫鬟都没带,只想趁乱溜出府去,可她怎么也没料到,有人怕风声泄露,早就暗中围了聂家,她根本插翅难飞…… 她到底还是被抓了扔去了聂夫人的脚边。 聂夫人今日接连受挫,早已经忍无可忍,在被绑之前,她做了一件事。 她拿了剪子狠狠扎去了那跪地姨娘的颈脖子,边泄愤边送其去给黄泉路上的聂琰做了伴…… 就这样,这枚价值不菲,寓意非凡的黄翡镯子便到了郭嘉的腕上,顿时打消了那位吕将军最后的一点疑虑。 青竹面不改色,说话沉稳。 “我们家五小姐是老太爷的掌上明珠,一向被宠惯了,所以心高气傲,脾气有些娇纵,刚刚这……叫大将军见笑了!” 那吕某赶紧连道不敢。 这话听着巴结,可分明是暗指他家小姐身份高贵,却受了委屈之意。 “不过,五小姐虽冲动,可事关名节,她这一着急,莽撞也是无可厚非的!您说,是不是?” 吕将军扯了扯嘴,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呸! 要名节?那还混在一众侍卫之中? 事实到此刻为止,这吕将军也没想明白聂家为何这种时候要将他们培养的小姐带在军中? 只是这事似乎不关他事,他也懒得去追问。此刻的他一心只想着,赶紧将这事了结,然后将这帮聂家瘟神弄出宫去再说…… “这事,还得要劳烦大将军您多费心,您可务必得给帮忙压下去了!毕竟,这事除了关乎我们小姐的声誉,也关系南周的名声!最重要的,还有南帝,不,圣上的颜面,您懂的,万一这事传出去……” 青竹意有所指,笑容里也多了几分胁迫。 “聂家为天子培养的小姐,被南军染指,这事可就是个笑话了!大伙儿颜面都不好看,上边也抬不起头,到那时遭殃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了! 有人自是当诛,可有人会被牵连,还有人会被追责,到时候,什么玩忽职守,什么看管不利,什么领兵无方……这拔出萝卜带出泥,大家都不好看,更不好过啊!” 那位吕将军的面色早已暗沉一片。 他心中一直在默念着:别说穿,别说穿! 这下好了,那厮分明是故意的,一下将这事搬到了台面上,这居心! 什么牵连追责,指的就是他! 他是三千南军和宫中事务的总负责,出了事,可不得他担着! 这事根本不算个事,但这事可能引发的结果却相当糟糕和可怕! 聂家这么开口,分明是在拿捏他! 此刻,要么收下银子好好办事,要么便等着东窗事发被追责!到那时,正如这厮所言,倒霉的可得是一大片的人!连累的更他与这一众兄弟们! 事已至此,他还有选择吗? 傻子也知该如何抉择吧? 这个面子,他能不给? 这沉甸甸的银子,他敢不收? 这个意外之财,他能放弃? 与其得罪聂家,与其惹出事端,与其得罪皇权,与其得罪皇帝的女人,不如卖个好,收下银子,顺水推舟让聂家和聂五小姐欠他一个人情!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事实上,他倒不怕聂氏聂家,他只怕朱景炽! 那位的占有欲和复仇欲如此强悍,从来都是没有得不到的人,没有做不到的事,没有报不了的仇! 刚刚这事若有一丁半点风吹草动传过去,朱景炽睚眦必报,后果不堪设想! 那位偏还最重视名声和口碑,这事一出,为了树立公平公正的形象,为了他自己和南军的颜面,他一定不会姑息! 所以到了这一步,这事是不得不压下来了! 于是,这位有些头脑,却又有些耿直的大将军也不得不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来! 可他心里,却已将刚刚那毛手毛脚的牲口恨之入骨! 因为那畜生,叫顺风顺水,只等升官发财的他们一下便要承担起不小的风险来!弄个不好,就要一大群人跟着陪葬!当真可恨至极,死不足惜! 吕将军微一颔首,将银票一卷,偷偷塞入了袖中。 罢了,总算聂家会做人,机遇与风险并存,只要平安度过,报酬倒也算丰厚! 随后他一个转身,怒气冲冲抬手示意亲卫将依旧在原地蹦跶,要求严惩聂家女的那小统领和其几个张牙舞爪的手下一道抓了。 “南军军纪素来严明公正!聂家军既归顺了南周,便是咱们是同生共死,同一条船的兄弟姐妹!此刻大敌当前,本应众志成城为大业而战,可你几个做了什么!你们不但玩忽职守,懈怠了事,还扰乱了军心,你几个罪不可恕!” 漂亮话么,他自然会说! 此刻怎么也得先将自己给撇清了! “来人!将这几个扰乱军心军纪的带下去,军法处置!任何人不许求情!此刻开始,若再有手脚和口舌不干净的,一律就地正法!各位领队都看好你们的人,再有挑事的,不敬聂家军的,一律扣下!各位统领一起联罚!还有!” 吕将军说话掷地有声,全然一个刚正不二,清明公正的将军形象。众南军虽有些不甘,可却也挑不出毛病,无立场也无胆量反驳一字半句。
见众人态度,吕将军微微松气。 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这事就算了结了,他日若被追责,他也已经处理过了,他被拉下水的可能也小了! “还有,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各位,看牢你们的嘴!这种面临大敌的关键时候,你们做什么,说什么,都有不少人盯着!建功立业的前提是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明白吗? 别看聂家军,本将军说的不是他们! 说白了吧,咱们宫中这批南军,相比第一线拼杀的,没有性命之忧!但相比那些驻守的,又多了立功之机!任务不重,可机会不小,多少人都眼馋咱们得了这么块便宜的肥rou!你们可别不知福! 今日你们但凡有一点点的荒唐行径,将来只恐要被小人拿出来做文章!你们既都在本将军的管辖下,本将军就把话撂这儿,若再有一丁半点的小浪花出来,本将军一定不会姑息!还有,记住,你们的嘴连着你们的命!明白没?” 这下,众南军连不甘的小眼神都消失了,个个豁然开朗了起来,齐刷刷地列队高声应下,看向那吕将军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崇拜。 崔奕横挑了挑眉。 朱景炽的心腹果然不是笨蛋。 这祸水东引,挑拨离间的明哲保身之道玩得不错。 他这么一开口,不但众南军知了错,还不会埋怨到他和聂家身上;众南军不但个个吓出一身冷汗,还会更顺从,更坚定地紧跟他的步伐;众南军不但接下来会小心翼翼,还会团结一心争一口气,争取压过别处南军;这么一恐吓,不但卖了聂家人情,甚至还杜绝了今日之事会被嚼了舌根泄露出去! 抬了自己,贬了别人,笼了人心,绝了后患,果真都是人才! 可,又如何? 崔奕横冷一嗤笑。 还不是乖乖上了钩? 那吕将军手一挥,便将太液湖边一分为二,将他的南军遣去了稍远的位置! 众南军再不敢吭声,赶紧闷头齐步而去,cao练的cao练,准备的准备,搬运的搬运起来…… 吕将军上前,见船已经装了大半,刚要开口暗示青竹,让他若是任务完成了便赶紧带聂家军离开,哪知青竹却是抢先他一步抱了拳。 随后那家伙眼一挑,眼色一递,暗示吕将军跟上,竟是先一步往太液湖边的山石后走去…… 一股子邪火顿时从吕将军胸口窜出来! 几个意思? 一个小小管事,竟然颐指气使地来支使他? 他顿时感觉袖子里那一沓子银票开始guntang。 他惊觉,此时此刻,他似乎连说不的权利都没了? 他被人抓住了尾巴! 不,不,应该只是巧合! 对方应该只是为了感谢他! 心里这么自我安慰着,可吕将军的脚步却不得不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