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流水为媒

    直到我们又开始往前走，他都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刚才是说错了什么，还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看到他突然这么沉默不语，心里也是一阵难受，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说：“玉儿，你不过是因为跟我单独在这里，没有别的男人，也没有可比性，所以自然就会认为我最好，但是一旦我们回到文明的社会里，我只是一个阴魂，一个鬼，不能见人，不能陪着你逛街吃饭买东西，甚至白天都不能出来，我只活在黑暗里，而你，你的身边很快就会有新的男人出现，他们不但可以陪着你做这些，一样也会对你很好，到那时候你还会想着嫁给我吗？”

    一听这话我确实犹豫了，向往美好是每个人都会的，我自问自己如果找一个老公，只有我自己知道，身边的人全都无视，现在还好，几年以后呢，会不会有人骂我有病？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每天自言自语，还不找男人？再则说，关于冥婚的事之前他虽然跟我说了，但是具体的细节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们最终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呢？

    他看我不说话，自己也不再说话了，一步步的往前走，可是那些脚步像是踏在我的心上一样，难过至极，终于还是没忍住，老实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以后到底会不会出现，但是我相信每对决定在一起的情侣最初都是想要白头到老的，至于后来他们为什么分手，或许有很多原因，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当初他们爱过，你不是也说自己很爱我吗？”

    秦先雨站住了，转头看着我说：“人与人的婚姻可以结，也可以离，但是人与鬼是不能这样的，他们本来是不同路，强行在一起就是有违天道，但是一旦在一起就不能再分开，就算是死，魂魄也会以夫妻的关系继续下去，如果一方爱的太深，还可能会在未来再投胎的时候都纠结在一起，也就是说从相爱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以后要生生世世。”

    我怔怔地看他说完，脑子里有个怪异的想法，于是问他：“是不是我们两个就是前世夫妻，所以你今生做鬼了也要跟我在一起？”

    秦先雨的脸瞬间就变了，不只是惨白如纸，而且还带着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慌恐。

    他的眼神很乱，好像看哪里都不对一样，拼命躲着我。

    不与我对视，就说明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至少证明我说的话里可能有对的成份，但是我并不想看到秦先雨这个样子，我希望他仍然是之前的老神在在，自信满满，所以轻轻把手伸到他的手里，并没有追着问下去，而是说：“刚才细想了一下，不管怎么样，还是决定跟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明显看到他的身子一僵，不相信地看着我问：“你是认真的？”

    我反问他：“不然，你以为我是干什么？”

    他没说话，还是那么看着我。

    我想到之前看的段子里，总是说一个男人追女人，热烈的时候，女人冷淡，等女人热烈，想要与男人在一起时，而男人却早已经疲累想放弃了，看眼下秦先雨的情况竟然与段子里如出一辙。

    一想到这个，反而释然了，淡淡地说：“算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他很快地捉住我的，双眼有神地盯着我又问一次：“你是说真的吗？玉儿？”

    我问他：“你说的是哪一句？”

    他着急地说：“要跟我在一起的那句。”

    我点头。

    然后竟然在他的眼里看到晶莹剔透的东西，如果鬼也能流泪的话，我想那应该就是吧。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我，用力很大，我感觉自己的手骨都要被他折断一样，但是强忍没有叫出来，一直看着他把我搂在怀里，嘴唇在我脸上胡乱的亲。

    真的好用力，整的我手足无措，被他亲过的地方像火烧着一样又热又痛的，当他把嘴转到我的唇上时，好像才发现我在咬牙忍受，慌忙停了下来，懊恼地说：“玉儿，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轻轻摇头，实在是说不出来一句话，对于这一刻他的反常亦没办法了解，是激动吗？是高兴吗？还是另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等他慢慢稳定以后，才正色道：“如果你真的决定要跟我在一起，以后都是不能反悔的。”

    我看着他说：“你刚才说过了。”

    其实我心里还有另一个隐情，我并不是一个女强人，只是被生活逼的不得不去打拼，现在一个男人说要娶我，并且说了永不抛弃，生生世世再一起，这难道不是每个女人都渴望的誓言吗？可是又有哪个男人可以遵守到底呢，每天一打开网页就能看到原配小三恶斗的场面，早已经让女人对爱情既憧憬又害怕，怕付了自己一片苦心，却换来最终的伤，可是人鬼殊途却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永远也不会担心秦先雨把我甩了，他长的这么帅，估计喜欢他的女鬼也很多吧。先前还犹豫着会不会有人骂我神经病，现在回头一想，好像以前也天天有人骂我神经病，我又损失什么呢，生活本来就是过给自己的，我嫁鬼怎么了？

    秦先雨在我脸上看来看去，或许他是捉摸不透我的想法，但此时我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也就不想让他太担心，于是坦白地说：“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愿意嫁给你，即是你是鬼，反正几十年以后我也会变成鬼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变成一对鬼夫妻了。”

    他听完我的话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水流的边上，竟然对着缓缓流淌的水磕了几个头。

    站起来后就无比认真地说：“既然你决定跟我在一起了，那么今天我们就流水为媒定下终生。”

    我看着他认识的样子，突然就特别想笑，于是说：“人家都说誓言如流水，意思就是这水最不靠谱了，你怎么一急还用水为媒呢，你不怕这媒也跑了啊？”

    秦先雨正色道：“不，水才是这世界上最忠情的物质，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给她一个媒介都会温柔可人，如同女人一般，有足够的爱总能让她温润如水的，只是给予她爱的必定也真的是爱她的人。”

    话说的像诗，我听的也醉了，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现在也没什么挑剔的，赶紧说：“好吧好吧，知道你是博士，什么都能拽出大道理，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秦先雨伸手帮我顺了顺头发后就拉着我再次跪在水流的前面，字正腔团圆地说：“我秦先雨今以流水为媒，天地为证，与李斯玉定下终生，日后必定宠她爱她助她，无论遇到疾病，战乱，生死都不离不弃。”

    说完转向我，眼神热切。

    我学着他的样子，重复了一遍他的说词：“我李斯玉今以流水为媒，天地为证，与秦先雨定下终生，日后必定宠她爱她助她，无论遇到疾病，战乱，生死都不离不弃。”

    他竟然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盒子，当着我的面打开，然后我看到里面放着一枚戒指，戒面是稍微深一点的紫色，用白色的镶边，真的非常漂亮。

    秦先雨说：“这个戒面的玉叫皇家紫，你喜欢吗？”

    我犹豫着说：“喜欢是喜欢，但是你不是送给我的吧？”

    他把戒指拿出来问：“为什么不是，来，我给你戴上。”

    我把手缩了回来，看着那枚戒指只有流口水的份，这个玉镯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要命也说不清楚，现在再弄枚莫名其妙的戒指往手上一套，保不定我立刻就能归西了，还是不要随便戴别人的东西了。

    他看我的样子，应该是猜到了我的顾虑，于是解释说：“这个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是我私人的东西，没有人碰过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怕，最后秦先雨没办法了，又从身上又摸出一根绳子，直接从戒指上穿了过去，然后让我背转身子，绳子就系在我的脖子里。

    我有点意外地说：“你倒是什么都备齐了。”

    他无辜地说一句：“有什么办法，你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不按常理出牌。”

    我看着他问：“你知道我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