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疫（二）
枫都一中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仍在如火如荼进行当中，偌大的体育场内彩旗招展人声鼎沸，但是看台上有一小片区域却是鸦雀无声，大家都在默默地看着眼前上演的争斗，尽管其中有许多人还不知道冲突因何而起。 小萌处在看台的边缘位置，因为她之前正在站在这里替李光皓加油助威，原本激动的心情却被一帮来自外校的女生给搅扰了。小萌根本不认识那个挑衅的女生，可是对方却一上来就出言不逊，还声称李光皓是她的男朋友…… 看着李光皓快步走向自己，小萌不知道此时应该揪心还是宽慰，顾婧雪之前的一番话已经让她对这段感情产生了怀疑。 李光皓的步速不断加快，他紧皱的眉头和通红的脸庞表露出内心极度的愤怒。所有这一切都被小萌看在眼里，她不禁担心起来，因为她无法确定李光皓的脾气究竟会冲着谁发。 很快，李光皓走到了冲突的最前沿。 “上来挺快的嘛。”顾婧雪抬头望着李光皓，腹黑一笑。 “你跑我学校来干什么？”李光皓站立在苏小萌和顾婧雪的中间，背对着小萌，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把两人完全隔开。 “哟！说话咋这么冲呢，我这不是来给你加油的嘛！” “用不着！”李光皓用愤怒的眼神扫视了一圈，顾婧雪的那些姐妹原本还很嚣张，此时被李光皓的“瞪眼神功”吓得收敛了许多。 顾婧雪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妹们，鄙夷地撇撇嘴，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萌，我们走，不要理她。”李光皓不想继续纠缠下去，拉起小萌的手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近几天一直对李光皓言听计从的小萌，头脑突然间冷静下来：“等等，我想把事情了解清楚……” “没什么好了解的，别理她就是了。”李光皓显得格外焦躁，他掩饰心情的能力值应该说是负数，因为他的任何心理活动都会被面部表情出卖得一干二净。 看到李光皓这副样子，小萌反而更加坚定了：“不，我要问清楚怎么回事。她刚才说……我抢了她的男朋友。” 李光皓不由得攥紧双拳，裸露在外的臂膊上青筋暴起，其实他早就猜到顾婧雪来者不善：“你胡说什么？！” 顾婧雪被李光皓的吼叫声吓得后退了一小步，但她很快恢复了挑衅的嘴脸：“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什么？我胡说！？你们给我评评理，我哪一句话不是事实？” 顾婧雪的姐妹纷纷站出来造势。 “你这个人也太不要脸了！” “上个礼拜还跟我们雪儿在一起山盟海誓，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一波又一波的声讨气得李光皓浑身颤抖，可他又抓不住任何机会插嘴反驳。 围观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了，闹了半天原来是“情感纠纷”，聪明的小萌当然也搞清了状况，她感觉有无数根锋利的银针插进自己的心脏，榨取着她的灵魂。 之前在凌哲身上受到的打击早就让她的心理防线变得无比脆弱，她本想借一段新的恋情让伤口愈合，没想到二次打击来得更加迅猛，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两行晶莹的泪水从她惨无血色的脸颊滑落，无声无息，但却渗透着她近乎绝望的哀伤。 “小萌……你……你别哭啊……不要相信她们的话！”李光皓顿时手足无措，拙劣的演技根本无法掩盖漏洞百出的谎言。 顾婧雪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嘴角邪异地微微扬起：“你很伤心是吧？” 小萌哽咽着，越过李光皓走到顾婧雪面前，阖上眼皮微弱地说道：“我懂了……我退出……” 说罢，小萌弯腰捡起那块被顾婧雪连踩了好几脚的牌子，掸去上面的尘土，然后转过身，将它交到李光皓的手中：“抱歉，虽然你还有比赛，但我不能继续替你加油了。” 李光皓低头看着小萌精心为他准备的助威牌，怔了好半天。 不远处小萌的三个好朋友见此情景，心中百感交集。他们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最单纯善良的朋友伤心落泪，但他们更不希望小萌把纯真的爱情浪费在李光皓那个人渣身上。在他们看来，分手才是唯一能让小萌迷途知返的方式，虽然过程无比残忍…… 恍惚之间，小萌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呢喃软语劝说她离开这里，虽然她愿意听从，但是双脚却如同陷进了泥沼，连迈出一小步都格外吃力。 李光皓脚踩两只船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明明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为何自己仍然有种舍不得的感觉呢？ 其实说白了，所有的不舍都是想给自我辩解留余地，稚嫩的小萌还是不愿承认自己在感情方面做出了盲目的选择。让她伤心难过的或许不全是因为失恋，而是在同一个问题上一错再错。 小萌就像被魔法师施了石化咒语一样，站在原地僵硬了许久，外人根本看不到她用了多大的力气试图把所有的委屈痛苦吞咽下去，好似吞咽一块冰冷坚硬的磐石。这块石头无法咀嚼，无法消化，一直卡在咽喉处，使她近乎窒息。 “她们好过分……”范琪偷偷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倚靠在郭佳明的肩头不断抽噎。 郭佳明长叹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我也很难受……但我们现在谁也帮不了她，过段时间我们再去安慰开导吧。” “小萌……”李光皓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去轻抚小萌的脸颊，但身体靠近的一刹那，他感觉有一股阴冷逼人的寒气从小萌身上散发而出，抬起的手悬停在半空，无出摆放。 “我没事。” 僵滞了半天的小萌睁开眼睛，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温润的春风将她周身的寒气一扫而光。这一笑，让李光皓和顾婧雪看得脊背发凉。 其实小萌很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她忍住了，她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但也不能输得太惨，用假装出来的坚强面对失败，至少能让对手不会一直小瞧自己。 “你去哪里！？”见小萌准备转身离开，李光皓连忙伸手拉拽。 没想到一个站在顾婧雪身后的女生动作更快，她上前几步拍掉李光皓的手，然后揪住小萌的衣摆，嘴里骂骂咧咧：“这个小狐狸精到底哪里好？你非要挽留她？”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这个女生的脸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女生捂着通红的脸颊，刺痛感催逼着泪腺，泪水噙在眼角呼之欲出，她没有料到李光皓真的会出手打人，想哭又不敢哭，只好向顾婧雪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太不要脸了，竟然打女生！？”顾婧雪和一帮姐妹炸开了锅，一拥而上将李光皓团团围住。 小萌愣在原地，眼神涣散，她感觉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是为了我才动手打人的吗？不……不可能……” 顾婧雪趁着李光皓被围堵得无法脱身，一个箭步冲到小萌面前：“你活该挨打，小狐狸精！” “啪！” 看到小萌被人扇了耳光，观望多时的范琪和郭佳明等人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两拨人拉扯扭打在一起，看台顿时陷入混乱。 突然，枫城上空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防空警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