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司徒永固
大雨初停，炽热的太阳重新出现在荒原上空，万里无云。荒原上的喧嚣繁闹仅仅一个月后就会重归平静，那些积蓄在低洼处的雨水将会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消失，在雨季中暴涨至枯季两倍宽阔的沧海在其后不到半个月就会大面积干涸，再次变为原来的大小。雨季之中旺盛生长的丛林甚至来不及等到冬季就已经枯萎，大片植被消失，再次裸露出褐色干裂的大地，只在地底留下了无数的种子留待来年的雨季。 天地之间，创生与毁灭的力量就这样在荒原之上重复上演，千万年以来，亘古不变！ 每年都至少有四场庞大的气流从北方大漠南下席卷万里荒原，在青云山上生活了二十五年的滕煜对北方大漠的敬畏甚至远远超过了南方的靖天山，那里有着太多和死亡有关的传说，对于它的唯一印象还是十三年前坐在吞云背上在大漠边缘十多里外的远远一瞥。铺天盖地的黄沙世界，仿佛是被点燃的扭曲空气，还有那死一般的荒凉沉寂，给滕煜带来了极深的印象，那里是被神抛弃的诅咒之地！ 但在这一天，一个裹在黑袍中纤瘦欣长的修道者出现在北方地平线上，带着大漠上独有的风沙气息，来到了青云山下。 “司徒叔叔！”滕煜惊喜的喊了出来。 纤瘦欣长的修道者掀开黑袍，露出一张满脸胡须的脸颊，古铜色的肤色使他稍显瘦弱的脸颊显出另外一种阳刚明朗的气质，仿佛夜空一样深邃的双眸此时写满了欣喜，“三年未见，煜儿已经是仙家高手啦！”司徒永固爽朗的笑道。 “司徒叔叔，师父正在山上等你呢，五天前就已经在说‘这两天永固就要从大漠回来了。’”滕煜高兴极了，模仿清羽道长的神态说道。 司徒永固拍了拍已经长到了自己肩膀高的滕煜，欣喜道：“正要找老前辈。” “这是我在沙漠中寻到的羊骨号角。”司徒永固取出一个暗黄色的羊骨角递给滕煜道。 滕煜高兴的接过羊骨号角，放在嘴边用力吹响，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在青云山中缓缓响起，仿佛带着旷古的苍凉，无边无际的荒芜之中，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怎么样，喜不喜欢？”司徒永固拍了拍滕煜的脑袋，笑着问道。滕煜瞬间从意境之中恍过神来，有些惊奇的看着手中的羊骨号角，“很喜欢，这个号角吹出的声音太奇怪了。”滕煜爱不释手，欣喜道。 “拜见前辈。”司徒永固随滕煜走进竹屋内，恭恭敬敬的做了一揖。 “来这里坐。煜儿，去泡杯茶来。”清羽道长见到司徒永固显的非常高兴。 五十年前，身受重伤的司徒永固意外的来到了青云山下，被清羽道长所救，虽然司徒永固伤好后仅仅在青云山上住了半个月就不辞而别，但无论是对清羽道长还是对司徒永固而言，青云山下的相遇都是一生不能忘记的经历。在这里，司徒永固解开了修道之途上的迷惘与困惑，二十年后，就在东海碣石石摩崖之巅顿悟东海经，不以丹药之力破开小神迷惘，踏入神之境，真正开始了他传奇的一生。所以对司徒永固而言，清羽道长与他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每隔数年司徒永固都会到青云山上看望清羽道长。 “大漠之中有没有找到王城？”清羽道长问道。三年前司徒永固来到青云山，并在这里前往北方大漠，修道者世界中的禁忌之地。 司徒永固摇摇头，接过滕煜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小口，苦涩道：“到大漠之中五个月后我就迷路了，最后还是循着南下气流的方向才找到了出路，否则，只怕现在还被困在里面脱身不得。” 滕煜在一旁听着暗自心惊，清羽道长似是早有所知，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所谓大漠王城并非是太过久远的传说，九百多年前，正是元霞七十二年，正与邪的道义之争在这一年爆发，九州上大大小小数千个门派被卷入，即使是九大门派也无法置身事外，其中落霞剑派在正邪的道义之争中首当其冲，六十一年之后分崩离析，其中一支远走大漠建立剑宗，另外一支则在西皇山建立古剑宗。 远遁大漠的剑宗带走了落霞剑派大量的宝物和典籍，在沙漠之中筑造了一座大城，也即是被后人称之为大漠王城的巨大城池，但大漠之中的与世隔绝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新的希望和开始，而是死亡和灾难。 元霞二百七十年也即是公历一年，剑宗向楼兰谷发出了求救信号，当楼兰弟子赶到大漠王城的时候，整个城池已经成为一片空城，王城之中三千五百人就仿佛从人间蒸发，了然无踪。不久之后，楼兰谷谷主把剑宗的求救信件转交给西皇山的古剑宗，并在其后百年中两派数次联手派遣弟子深入大漠，想要找到剑宗遗迹，但都失败而回。后来王城中埋藏着大量宝物与典籍的消息逐渐流传到九州上，数百年来吸引着无数的修道者前赴后继深入大漠！ 司徒永固本就没有对找到王城抱有希望，他深入大漠还有另外一项重要的事情，猎杀风妖，并带回风妖之核。虽然司徒永固在深入大漠后不久就遇上了风妖，但风妖狡猾之极，而且实力并不下于司徒永固，在追至沙林时，司徒永固疏忽之下被风妖困在沙林，等从沙林之中逃脱，早已经没有了风妖的踪迹，而他也在大漠之中迷失了方向！ “只是这样蒙哥可能就没有机会醒过来了。”司徒永固脸上露出失落之色。 “天道无情，这是他命中的劫数，也不能怪到你的身上。”清羽道长摇摇头，“他被风妖夺了魂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回去之后就让他入土为安吧，也免让他遭受活尸之苦。” 司徒永固神色黯然，辜负了远方朋友的寄托，蒙哥的性命就此被定下，他还是难以放下感情上的包袱。想起此事，司徒永固便没有心思多留，在青云山上住了两天，就准备动身前往古阳城，而滕煜也将和他随行。 “从今以后切忌不能运行楼兰心法，我教与你的一套普通心法都运用娴熟了吗？”山脚下，清羽道长脸色严肃的问道。 “嗯，煜儿记得。”滕煜顺手祭起一道青芒，食指轻弹，青芒又瞬间消散在空气之中。 “这样我就放心了。”清羽道长面露赞许之色，道。 “前辈保重。”司徒永固走到清羽道长面前，恭敬道。 目送滕煜的背影消失在东方地平线上，清羽道长忽然轻叹一声，没有了滕煜那哈哈大笑的声音，青云山上就此安静下来。而此时，在清羽道长身旁一直安静的小狐狸突然向山上跑去，只是等它到山顶时，东方地平线上早已经消失了两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