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妖夜风云
从来没有见许老头如此失态过，众人顿感不妙。空地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竖起的数十根原木小杆已经化为沫渣，血红色的符箓失去了支撑飘落到地面之上，形成一个蜷曲的诡异图案，血红惊心！ 再看灰衣男子时，众人如遭雷击，原本年轻的面孔竟然在片刻的功夫变得苍老不堪，全身的皮肤此时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雪白，甚至血丝在他皮肤之下凌乱的窜动都能清晰可见！ “呜~呜……”灰衣男子有节奏的低声吟唱，左手上扬，五指圆捏垂荡而下，右手曲伸轻拍左腕，两脚虚踏，诡异的血引祭舞让众人不寒而栗。而在不远处，白衣男子拿着一张黑色的大网，神情不比众人好到哪里去，面无人色，双手颤抖的连大网都有些拿不住。 “绝！”灰衣男子大喝一声，就见他双手骤然虚空一抓，那地上血红色符箓围成的图案骤然破碎，化作一团鲜红的血雾，瞬间变得紫黑，仿佛是血液凝固，而那团血雾之中露出一个蛇头似的妖兽！ “五岳！”灰衣男子大喝一声，不远处的白衣男子浑身一个激灵，黑色大网下意识的撒下，把快要破禁而出的蛇头妖兽束缚起来，随手一甩，熟练的将妖兽系到后背，灰衣男子见状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两眼一黑，如一张白纸软软的栽下。 白衣男子见状，大惊失色，大喊一声“哥”就见他迅速抱起灰衣男子，右手捏诀，幻化出一把晶莹长剑插到他之前布置的器阵之中，如水纹迸溅，白光一闪，已经消失了两个男子的踪迹。 “走，快逃！”许老头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吼一声，说完就朝北奔了出去，滕煜回头看向叶初雪，仿佛是感觉到滕煜的目光，叶初雪神色凝重朝滕煜点点头，化作一道青光追了出去。于此同时，南方森林陡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充斥着愤怒，疯狂，还有一丝恐惧！毁灭的气势如此之近，众人如坠冰窟。 “见鬼，他们到底惹上了什么妖兽！”谢望没命的跟在许老头后面拼命狂奔，咆哮道。仿佛是五个幽灵，五道黑影迅速的向北移动，这也许是他们进入岐山森林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但远远不够，初时遥远的怒吼不到盏茶时间就如在众人身后咆哮，狂暴的气息几乎把众人压的窒息，只见那黑暗深处，一个庞大的黑色阴影瞬间而至，所过之处，树折山摧！ 赫然是沧州十大凶兽之首的雏鲮巨兽！ 数十里方圆的地面如流沙崩塌，地表裂缝如蛛丝扩散，远离皱鲮兽数里的众人只觉地下一阵剧烈的颤动，无数巨树被连根牵起，狂暴的气流几乎瞬间就将众人掀翻，毫无抵抗之力！ 只听数声闷哼，半空中，许老头张牙舞爪的打出几个法诀，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出现在百丈外的地面上，摇摇欲坠。滕煜早在地面龟裂的时候就感到不妙，瞬间御剑而上，躲过地面掀起的气浪。 “我就知道南项没一个好人！”许老头气极，眼看着再过几日就能平安的走出森林，眼下却到了生死边缘，这一把老骨头都要送皱鲮肚子里。 当庞大的阴影遮住苍穹，恐怖的威压笼罩大地，众人反倒没有了先前的恐惧，抬头望去，只见那庞大的阴影下是一个巨大的近似于白禺的身体，庞大的身躯比起象龙兽亦是不遑多让，巨大的上下颚之间露出锐利的牙齿，乳白色的液体不断的从皱鲮兽的巨齿之间流出，搅起渗人的腥风让人作呕。 “散开逃！”许老头看到一丝生机，大吼一声，皱鲮巨兽的目标并不是他们！ 话音刚落，瞬息而至的皱鲮巨兽突然暴吼一声，地面凭空出现一阵漩涡，竟然将许老头吸到它的脚下，吓得许老头魂飞魄散，小山般的庞大身躯投射而下阴影，几乎遮挡了所有的光线，但许老头还是感觉到了自己身后皱鲮兽巨蹄下冰冷的鳞甲，慌乱之中，只见许老头全身黑光暴涨，瞬间化作一道黑影逃了出去。 感觉到小皱鲮的气息越来越遥远，皱鲮巨兽几近疯狂，当下暴吼一声，放下眼前的人类，一路向北狂追而去，掀起的骇人气势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都仿佛随着皱鲮巨兽的愤怒而颤抖！众人心有余悸的从周围聚到一起，就在此时只听北方突然传来皱鲮兽的仰天咆哮，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低沉的佛号，劫后余生的众人连忙看向北方露出惊喜神色。 大地之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皱鲮兽撞断的大树，而在皱鲮兽的正前方，一身灰色僧袍的阿难静静站立，疯狂之中的皱鲮兽显然对眼前的人类极为忌惮，甚至惧怕，不停的咆哮，但就是不敢靠近。 就在这时，北方那微小的小皱鲮兽的气息消失不见，皱鲮兽几乎是在瞬间狂暴，漆黑的双目变得血红，疯狂的朝阿难撞去，仿佛皱鲮兽前面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无法逾越的屏障！ 阿难似乎并不想躲避皱鲮兽的攻击，只听他低低道了声佛号，右手持掌前推，就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几乎是凝聚了皱鲮兽全部力量的前冲之势硬生生被阿难挡住，仿佛是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皱鲮兽身上瞬间被身体中血管迸裂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在愤怒和不甘的咆哮中，小山一般的庞大身躯竟是被阿难轻轻一推就压进地下，只露出它前半个身躯，大地都在颤抖！ 许老头五人已经惊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号称沧州十大凶兽之首的皱鲮巨兽在阿难面前竟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就是道义强者的实力！阿难显然并不愿意造杀孽，只是重创皱鲮兽，让它好知难而退。皱鲮兽呜咽一声，挣扎着从坑中爬了出来，此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小皱鲮的气息，赤红的双目逐渐变成黑色，巨大的双目远远的看向北方，皱鲮兽不甘的咆哮一声，拖着重伤的身躯向南而去。 许老头五人忙不迭向两边远远散开，直到皱鲮兽消失在黑夜之中才松了口气。 “那两人是你们的朋友吗？”阿难缓缓走到许老头面前。许老头见阿难竟是和他说话，受宠若惊，连忙道，“不，我们并不认识他们。” 阿难闻言低低的叹了一声，看着皱鲮兽离去的方向，沉默半响，道：“你们赶快离开吧，森林已经不再安全了。” …… 于此同时，七千里外的大白山之上，一个身穿绣金黑边的白袍老者看着西方天空，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晴儿，把为师的祈星盘取来。”白袍老者吩咐道。 “是，师父。”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她乃是赫天无忌之女赫天晴，一身云纹落星衫，穿着打扮一丝不苟。随着女子离开的方向向北看去，巨大的宫殿群在群山之中连绵数里，灯火通明。 这里就是掌管九州历法、观察星辰运动、看守古老典籍的三星宫！而穿着绣金黑边的华贵老者就是三星宫宫主赫连无疆。过了小半个时辰，山道下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赫天晴小心翼翼的抱着古朴方盒出现在山道上。 “师父，必须要用祈星盘吗？”赫天晴面露担心之色，小声问道。 白袍老者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赫天晴便默不作声，轻轻跟在老者身后向观星台走去。 观星台位于大白山北山悬崖之上，是一个十丈见方的空阔之地，整个地面都是由天石铺设而成，天石之上纹理繁密，错综密布，这就是九州之上最大的星图！人类目前所知的所有星辰都能在这幅巨大的星图之中找到。 在观星台北角，有一块倾斜的巨石伸到悬崖之外，长有五丈，老者沿着巨石侧面的石梯缓步走到巨石顶端，这是一块一丈见方的空地，中间放置着半人高的石墩，石墩表面平整光滑，九道细长笔直的线条把石墩表面分出十六个等方的格子。 赫天晴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在石墩上，取出盒中的祈棋盘。 所谓祈星盘其实是一块黑色的兽甲，兽甲表面有被烧过的痕迹，裂纹密布。 白袍老者接过祈星盘，神色肃穆，把祈星盘放到石墩的正中，只见原本平平无奇的祈星盘瞬间无火自燃，一道道火线像火蛇一样顺着密布的纹理四处窜动，白袍老者视若无睹，晦涩的祭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祈星盘上燃烧的火焰逐渐熄灭，整个祈星盘呈现出黑红色，而那些在纹理之中四处窜动的火线也逐渐平缓下来，仿佛是细水流淌。 祈星盘放到石墩的一刹那，只听“嗡”的一声，祈星盘仿佛和石墩产生了共鸣，祈星盘就在白袍老者和赫天晴两人眼中凭空消失不见，于此同时，下方那十丈见方的巨大星图似乎瞬间活了过来，整个断崖都仿佛被星图带进一种神秘的空间。 白袍老者食指轻按石墩方格正中，十六个方格上瞬间出现十六道暗金浮点，白袍老者每一次抬手，总有一颗暗金浮点随他食指漂浮到半空，周围的灵气仿佛涓涓细流涌进暗金浮点，眨眼之间，原本只是光点大的暗金浮点就变成一颗金色棋子，白袍老者食指轻点，金色棋子就被他按进方格之中。 如此反复，石墩方格很快就被填进十五颗，白袍老者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就在最后一颗金色棋子落在石墩方格的瞬间，金光迸裂，仿佛是玻璃破碎的声音，白袍老者陡然一惊，仿佛遭受某种力量的重创，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 于此同时，一声仿佛是共鸣的震响，消失的祈星盘仿佛从虚空中掉到石墩上，不停的晃动，悬崖上的异象瞬间消失，又仿佛回到了人间的世界。 “师父！”赫天晴惊呼一声，连忙搀扶住老者，满脸担忧之色，每一次星图化衍，白袍老者都要静修数年才能恢复元气。 过了许久，老者苍白的脸色才微有好转，只是原本苍老的面容上又仿佛老了许多，赫天晴看着老者的疲惫的面容，心中疼惜。 “晴儿，为师最近一次使用祈星盘是多久前的事了？” “是祁天二百八四年，刚刚过去三十年。”赫天晴记忆犹新，那是她第一次陪老者到观星台，当时老者整整昏迷了六个月才醒过来。 “把祈星盘收起来，我们先回去吧。”白袍老者叹息一声，连咳几声，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晕红。 “师父……” “不用问了，今天晚上你去把为师前天交付你的东西准备好，明日为师必须要亲自下山一趟。”老者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赫天晴闻言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