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祭天大典（下）
古老晦涩的语调回荡在玉清广场，传说中这是神的语言，人类初生之时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神赐予了人类可以和百族共享平等的力量，人类用这种力量获得了与百族共享平等的权利。所以九州上的重大祭天大典中，祭神梵唱就成为了最为重要的部分，这是歌颂神把自己的力量赋予人类的赞曲。 因为祭神梵唱旋律的不同，所以修道体系被分为佛道两系，佛道分家最早始于人皇时代结束之时，随着两万年前帝星教在北方的崛起，祭神梵唱又多出了第三个旋律，也就是帝星教徒所认为的最初的旋律。 祁连真人站在祭台正中，用人类最初的语言吟唱古老的祭词，在天的神明仿佛是听到了凡间之子的赞颂，从九天之上乘云而来，霎时间，风云涌动，无尽的白云从虚空涌出有如怒潮海浪以万都峰为中心向四周翻涌奔腾，眨眼之间就掀起数十里的云涛之海，把整座万都峰峰顶都笼罩在其中！ 此时红日正是跳出一重天的云海之际，万缕霞光把数十里云涛镀上了一层金红，玉清广场顿时一片金光，近千名弟子只觉周身的一切都仿佛在金光的照耀之下迅速远去，继而瞬间，天地变的无穷大，视线也变的无穷远，甚至能看穿天地尽头的湛蓝澄明，那里是从未有人涉足过的领域！没有任何生命，也没有任何光明，那里是永恒的黑暗，传说中的神的领域，只那一瞬间之间，滕煜心头巨震，全身真气迅速流失，而滕煜对此却是毫无所知，执着的想要看穿那黑暗中的虚无，想要在那黑暗之中找到传说中的众神之殿！ 一声惊雷在云涛中炸响，滕煜瞬间从意境之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全身真气竟然不知何时消散无踪，身体虚弱的几乎无法站立，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龙吟传遍广场，祭台上，与祁连真人齐高的铜色巨鼎响起一声嗡鸣，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波动瞬间在空气中掀起rou眼可见的水色波纹以铜色巨鼎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第二声龙吟从铜色巨鼎中真切的传出，有如小山般的水色龙头首先从巨鼎之中探出，沉睡了千万年终于在这一刻醒来！从上古时代传承下来的天水鼎终于在这一刻被祁连真人解开了封印！天山一役，五族时代结束，百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五族被迫退避南疆，并不甘心失败的五族在南疆深处唤醒了传说中天地初生之时就已经存在的厄龙，厄龙出世，赤地万里，整个九州都陷入了恐慌之中，百族齐聚三界天山，斩杀厄龙，铸天水鼎祭天求雨。及至后来，人皇继位，驱逐百族为妖，百族退避蛮荒四域，镇于三界天山之上的天水鼎也在那九州动荡之中不知所踪。直到一万两千年前，蜀山道掌门柳梦卿在十万大山深处找到天水鼎，并带回蜀山，从此，天水鼎就成为蜀山道的镇派之鼎。 第三声龙吟传出，瞬间响彻整个天地，水龙咆哮着从天水鼎之中冲向九霄，庞大的水龙身躯仿佛无穷无尽，数息之间就在云涛与万都峰之间连起一道宛若通天的水柱，玉清广场上千名弟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水龙出世，大脑一片空白，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龙尾方才离开天水鼎，而在此时，原先不过数十里的云涛已经急剧扩散至数百里方圆！ 祭坛正中，祁连真人面色凝重的盯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水龙，古老的语调再次回荡在玉清广场上空，这是祭雨祷词，云涛之中传来了水龙的回应，金红色的云海逐渐变为乌金色，大雨如期而至，携带了天地至纯灵气的雨水绵绵不断的下了起来，落在玉清广场上数千名弟子身上，至纯的灵气仿佛流水一般淌进四肢百骸，滕煜感受着身体中逐渐恢复着比原来更为精纯的真气，心中的震撼又岂能用言语描述，尽管滕煜事先已经知道，可只有当身临其境才能感觉到其中的恐怖！ 祁连真人是同时在为近千名弟子洗髓伐脉啊！ 蜀山道每十年一度的祭天大典是其他各派年轻一辈的弟子最疯狂的时候，若说到蜀山道祝贺的一百五十名各派弟子都是从各自门派之中“杀”出来的一点也不夸张，神之境高手为自己的弟子洗髓伐脉至少要静修半年方才能恢复元气，莫说是各州的大门派，就算是九大门派弟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的。 大雨笼罩数百里方圆，不仅仅是玉清广场上的近千名弟子，在万都峰山底也已经聚集了无数妖兽，尽管大雨落到万都峰山底已经化成了蒙蒙的雨丝，但这并不妨碍它们的虔诚，无数妖兽静静的匍匐在地上享受着融入躯体之中的微弱灵气，蜀山道每十年一度的祭天大典也是它们的盛宴，它们是蜀山道忠实的妖徒。 而此时，在万都峰八百里外的一座无名山峰之上，一个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与他极为相似的年轻少年并肩而立。 “熙儿，你已经决定了吗？”中年男子见少年看着远方的乌金色的云海怔怔出神，脸上露出落寞之色。 “对不起，父亲，熙儿让你失望了！”少年收回目光，避开中年男子慑人的眼神，看向北方的黛色群峰，歉疚道。 “人类有什么可以让我的熙儿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中年男子溺爱的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闻言默然无声，气氛顿时沉闷下来。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缓缓的注视着北方乌金色的云海，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只见中年男子抬起右手，一丝黑气从他手中飘出，眨眼之间就飘进北方乌金色的云海，那一丝几乎可以忽略的弱小黑气一到云海之中，骤然聚云而起，一个呼吸的时间，那丝黑气就已经化作了一条比水龙更庞大的黑龙！ 数百里方圆的乌金云海眨眼之间赤黑大半，突如起来的异变让玉清广场上的祁连真人和各峰首座脸色大变，滔天的戾气瞬间笼罩玉清广场，千名弟子从空灵之中惊醒，惊骇的看向天际。九砚真人脸色凝重的走上祭台，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只是在祭台上负手而立，云海之中奄奄一息的水龙金光暴涨，黑龙顿时节节而退。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收回右手，黑色巨龙突然缠住水龙与水龙同时湮灭，一瞬间的毁灭让整个乌金色的云海瞬间变成黑红色，仿佛是云海之中燃烧起了黑色火焰，磅礴大雨顿时有如天河之水倾泻而下，祭台上，九砚真人闷哼一声，神色凝重的看向南方。 “九砚师弟！”祁连真人见九砚真人竟然脸色发白，担忧道。 “师兄不用担心。”九砚真人脸色已经恢复如初，安慰道。 山峰上，中年男子也是闷哼一声，在与九砚真人的交锋中显然没有占到上风，中年男子冷然的看着滔滔云海，忽然扬手虚抓，云海中一座小山般的云团被中年男子抓了下来，飘到中年男子手中时已经变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透明水珠。 “这颗龙珠就是为父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中年男子淡淡道。 少年神色复杂的接过龙珠，默不作声。 就在中年男子强行抓取云团的时候，距此二百里外的非山山洞之中，一个白衣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虚空遥看西南方向，仿佛能穿透空间与时间的眼神如剑一般落到了两百里外无名山峰上的中年男子身上。 “哈，被那些怪物盯上了可是一件麻烦的事，我先走了。”中年男子感觉到两百里外传来的剑意，眉头微皱，看了少年最后一眼便挥手消失在山峰上。 “无论将来如何，我还是你的父亲！”虚空之中遥遥传来了中年男子的声音，少年闻言露出歉疚神色，朝着中年男子消失的方向重重的拜了三拜，转身向山下走去。 非山山洞中，感觉到威胁从自己的视线之中消失，白衣男子再次闭上了眼睛，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