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战十二（下）
时间飞逝，当一缕晨光在黑暗中迸现，刹那间，风起云涌。 山顶上，滕煜静静的看着东方天空下的变幻，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迷惘，昼夜交替，日月轮回，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困惑。 当残留在山谷阴影中的黑暗消失无踪，滕煜方才收回目光，走下山顶。战十二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触目惊心，尤其是他胸前的伤口距他的心脏只差几毫！当然，这些都不能让滕煜动容，真正让滕煜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身体的修复能力，仅仅一个晚上，他的伤势竟然已经好了大半！ 这简直匪夷所思，若不是昨晚亲自为他包扎，滕煜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战十二昨天晚上还是气息奄奄的将死之人，要知道，滕煜昨晚仅仅是处理了他的伤口，并没有给他服用任何丹药！ 战十二的气息愈来愈平稳，滕煜还是不敢相信，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伤势恢复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滕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该怎么对待战十二，杀还是不杀？ 自己救了他一命，过了一个晚上又要把他杀死？没有什么比这更荒谬的了！ 杀，战十二虽然冷血嗜杀，可这并不是他的本性，更不是他的错，不应该由他来承担；不杀，他的伤势好转之后怎么办？他的存在会威胁到更多世人，他们是无辜的！ 没多久，战十二从昏迷之中苏醒，刺目的阳光让他微微眯上了眼睛。 滕煜见战十二醒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凝神戒备。 战十二低头看了看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当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滕煜，战十二眼中突然露出凶戾之色，咆哮一声就站了起来，但马上就一头栽倒在地，虽然他身上大部分伤口已经愈合，但他昨夜大量的失血还是让他非常虚弱。 “喂，昨晚是我救了你！”滕煜尝试着与他沟通，但他的话丝毫没有减弱战十二对他的敌视。 “你能说话吗？”滕煜尝试着向他靠近一步，战十二整个身子瞬间就弓了起来，犹如一头随时会扑上来的野兽，滕煜见状连忙倒退一步，避免刺激到他。两人僵持在原地一动不动，滕煜对此束手无策，杀与不杀的念头再次浮上他的心头，而这一次，杀的念头隐然占据了上风。 战十二从小就在极端的环境中挣扎，对杀意尤其是针对自己的杀意极为敏感，滕煜甚至没有表露出来，战十二就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双眸中突然露出恐惧之色，在他的世界中，只有恐惧和痛苦，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忍受痛苦，杀死一切让他感到恐惧的存在！战十二咆哮一声，瞬间站了起来冲向滕煜，似乎他的虚弱已经影响不到他的身体！ 滕煜此时正陷在两难的选择之中，而且他也不认为战十二马上就能恢复，可是变化来的如此之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只听一声破裂的脆响，滕煜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一下子就被撞飞出去，一个暗黄色的羊骨角应声掉落在地。 两声闷哼，滕煜和战十二同时跌撞在地，战十二剧烈的喘着粗气，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滕煜虽然被撞飞，但那是战十二凭着他巨大身体的惯性冲撞，仅仅让他感到一阵血气翻涌，所以滕煜只是闷哼一声就站了起来，他此时已经顾不得战十二，急忙捡起掉落在地的羊骨号角，此时在暗黄色的羊骨角上，赫然出现了一条裂缝！ 滕煜见状，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这是司徒永固送给他的礼物，他的心爱之物，他非常喜欢羊骨号角所发出的声音，可是现在……！滕煜把羊骨号角放在嘴边，一颗心都悬着，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吹响羊骨号角！ 一声低沉的号角声缓缓响起，仿佛带着旷古的苍凉，无边无际的荒芜之中，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他似乎回到了万里荒原，那里是他的天下，站在大鹰背上，坐在小黑身上，满眼的孤独和荒凉却阻挡不了他内心的火热和向往，那是他最快乐也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滕煜从意境之中回过神，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蓦地，滕煜神色一变，他这才想起还有战十二在一旁，顿时寒毛直竖，下意识的看向战十二。 空地上，战十二并没有在滕煜松懈的时候偷袭，而是瞪大着双眼紧紧的盯着滕煜，很快，滕煜就发现他并不是盯着自己，而是盯着自己手中的羊骨号角。 “你想要它？”滕煜试探道。 战十二闻言看了滕煜一眼，目光重又回到羊骨号角上。滕煜摊开右手，尝试着向战十二走近一步，战十二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动不动的盯着滕煜手中的羊骨号角，直到滕煜走到他面前，他才陡然警觉，下意识的想要攻击滕煜，但当看到滕煜递过来的羊骨号角，他就仿佛着了魔般拿起羊骨号角，凶戾的气息瞬间从他身上消散！ 滕煜见状松了口气，战十二小心翼翼的把羊骨号角放在嘴边，缓缓的吹响起来。 低沉的号角声缓缓响起，带着旷古的孤独，天地之间，只有他孤身一人。 如果说滕煜的孤独是一种火热，那么战十二的孤独则是一种悲壮。他的世界从来不曾有过光明，只有痛苦和恐惧，还有那无尽的孤独。 良久，战十二停止了吹奏，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边，仿佛在这一刻，他的灵魂已经被羊骨号角抽离了身体，一股异样的情绪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紧接着，就在滕煜惊愕的目光中，战十二突然嚎嚎大哭起来，哭声是那样的悲怆，仿佛要把他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恐惧全部发泄出来。 滕煜静静的看着战十二，仿佛重新认识了他。 过了许久，战十二方才平静下来，迷茫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世界，仿佛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 就在此时，四股强大的气息从南方迅速靠近。 “他就在前面！” “这次决不能再让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