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六十年来
洗剑湖一如往日般平静，四座白雪皑皑的雪山倒映在碧蓝的湖面上静止不动，白云飘过，刹那间，就仿佛是入诗的画卷，动入静中，而静出动外。再有浮躁的心也要在这诗画般的境界里平静下来，但湖西岸的少年却紧锁着双眉，脸上还有那化不开的忧色。 “小师弟。”从竹林里走出一位中年男子。 “二师兄来了。”湖西岸的少年正是滕煜，中年男子则是梁书。 “小师弟刚回来，先去休息一会吧，大师兄醒过来我会通知小师弟。”梁书走上木桥，看了一眼满面倦色的滕煜，劝说道。 “我不累。”滕煜摇摇头，问道：“大师兄是何时昏迷的？” “五天前。”梁书轻叹一声，道：“小师弟你走后第二天大师兄的病情突然开始恶化，若不是药老在，大师兄恐怕连那一天都撑不过去。” 想到楚瑜在地下石室中受的伤，滕煜神色一变，犹豫了片刻，问道：“二师兄，大师兄到底患了何种病？”从他第一次看到楚瑜，滕煜就注意到他脸上经常会有一种病态的潮红，但众师兄对此一直讳莫如深，所以滕煜也不便直问，但眼下楚瑜已经昏迷了五天，滕煜想要问清楚真相。 “大师兄患的不是病，而是中的毒。”梁书微微迟疑了一下，道：“我们怕引起师父伤心，所以这三十年来从不提此事。” “毒？”滕煜悚然一惊，随即问道：“师父知道吗？” “此事说来话长。”梁书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黯然，道：“每年都会有一批弟子前往无尽之海，少则三人多则五人，而我们洗剑峰一脉五十年来只有一个弟子在三十年前去过。” “大师兄吗？”滕煜道。 “是的，那个时候大师兄刚入门二十年。”梁书露出回忆之色，道：“有一天大师兄忽然找到师父，想要代表洗剑峰参加那一年前往无尽之海的任务。” “一开始师父没有同意。前往无尽之海最低也要上乘修为，大师兄虽然天赋极佳，短短二十年就已领悟上清游神之境，但距上乘修为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后来呢？” “后来师父还是同意了。一来当时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出过意外，而且当年执行任务的一共有五名师兄弟，足以应付路上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二来当年师父执掌洗剑峰一脉已经有近三十年，但还没有派遣过一名弟子前往无尽之海执行任务，所以师父再三犹豫之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滕煜闻言默然，洗剑峰一脉自前任首座弋阳真人羽化之后就开始衰落下来。大弟子卜阳子被誉为南天乔圣，其威望仅次于九砚真人，但他年事已高，在弋阳真人羽化之后第三年也坐化了；二弟子望山道长在封剑洞府中步行九千，威震七峰，后来在广庭神域坐天关羽化；三弟子清羽道长被誉为蜀山三剑之首，但在两百年前前往玉庭山后就杳无音信…… 强者故去，而接任的弟子却还没有做好准备。弋阳真人和蜀山道掌门祁连真人同宗，修为虽然不高，但在教导弟子方面只有玄天真人可以与之并提。卜阳子、望山道长等等虽然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但问题就在于卜阳子他们和弋阳真人截然相反，修为极高但在教导弟子方面能力却极低。 厉岚风排在第十一，至少还教出了楚瑜和梁书两个化魂之境的弟子，蜀山道的化魂之境相当于是世人通常所说的神之境强者。而厉岚风往上十个师兄整整两百年的时间里一个化魂之境的弟子都没教出来！他们在世时还能维持洗剑峰一脉的风光，可当他们羽化之后，遗留下的问题也就完全暴露了出来，第三代弟子中只有楚瑜勉强能撑起一片天空。 蜀山七峰中，万都峰、阳华峰和洗剑峰同辈，万都峰执掌掌门之印暂且不提，阳华峰第三代弟子中和楚瑜一样能独当一面的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其中佼佼者如卫卿夫、林天羽等弟子足迹早已遍布九州！反观洗剑峰，第三代弟子中仅有的楚瑜和梁书两人，楚瑜因为身体原因极少离开蜀山，而梁书则一次没出过蜀山！ 这种巨大的差距给厉岚风带来的压力可想而知，厉岚风继任之后一心想要重振洗剑峰，他收的第一个弟子也没有让他失望，楚瑜的成功让他信心十足，充满了斗志。所以楚瑜再三提出要代表洗剑峰前往无尽之海时，厉岚风仅仅是拒绝了两次就在心存侥幸的心理中同意了，一旦楚瑜成功归来，带给洗剑峰的荣耀是无可替代的。 但现实却极为残酷，就在那一年执行任务的五人中两名弟子死亡，另外三名弟子一人轻伤两人重伤！当厉岚风得知之后那种心理上打击是致命的，后悔与自责就像是毒蛇一样缠绕着他，如果自己当时再多坚持一下，那么一切都可能不会发生，但已经没有如果了。 从那之后厉岚风的脸上几乎就再没出现过笑容，直到滕煜的出现和梁书成功化魂，厉岚风才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大师兄中的什么毒，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滕煜问道。 “小师弟听说过黑水幻境吗？”梁书问道。 “和黑水幻境有关？”滕煜脸色霍然一变。 “不，当年大师兄身受重伤回到洗剑峰，玄天师伯，掌门师伯还有九砚师伯都来看过，据玄天师伯说大师兄中的是一种和黑水幻境相似的毒，无药可解。”梁书黯然道。 黑水幻境、弥天幻境等等是天地之间最奇异的存在，之所以用“存在”表述，是因为至今为止九州之上还未曾有人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是某一种真实的存在，还是类似于幻境的虚无，亦或是其它？天地之间的未解之事实在太多，哪怕是道义强者在天地之间也不过是一点尘埃。 “当时玄天师伯说大师兄只剩下十年的寿命，但谁也没想到大师兄一直坚持了三十年！”梁书敬佩道。 “二师兄，小师弟，大师兄醒了！”叶斌满脸通红，飞也似的从竹林里窜了出来，兴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