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噩梦
仅剩数千人的城门守卫在敌军两万步兵的攻势下,如同决堤之河,敌人洪水般涌进城内。 守卫兵四处奔逃,安德烈被敌方弓箭手一箭射穿了肩膀,身后野兽般的敌军冲进城门。 回头望去,在清晨金色的阳光下,格雷戈里·哈斯塔骑在战马上,如同笼罩在圣光下的战神,不断拉弓引箭,可敌军瞬间把他淹没了。 安德烈歇斯底里地嘶喊声被砍杀声淹没了,他们失败了,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实力悬殊太大了,没人能拦下敌方野兽般的步兵。 他下意识向城内跑去,城门沦陷了。 “不能死,现在还不能死!”安德烈不断告诉自己,有件事情还需要做,他心里默念着一个名字,“戴娜,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救你!” 他选择离家最近的一条路,格雷戈里曾说,戴娜和三岁的儿子还留在家里,并未前往城中心的庇护所。 可是接近城门的地方有什么好处,敌军一旦入城,这里便会立刻被敌军占领,她为什么不选择和黑色玫瑰的人前往庇护所,那里更靠近城区中心,就算帝都被攻占,那里也会是最后被攻破的地方。 他钻过几条小胡同,抄近路来到西城区第三条街,看到了街上所熟悉一景一物。 长在街道中央,挡路碍事的枫树;和对面咖啡店闹别扭,正在大降价的酒馆;永远做不好面包的面包店;手艺很好,却总是把招牌挂倒的瞎子小裁缝…… 这条街的尽头是一座白色的二层小楼,门前有大理石精致雕刻的石鹰,屋檐挂有风铃,晚风来时,清脆的声音能仿佛穿透整条街。 他捂着受伤的肩膀,跌跌撞撞地跑向那座白色小楼,里面有他最牵挂的人。 “安德烈少尉,您可算是诺克萨斯最幸运的人,戴娜我们这几天街最漂亮的女孩,竟然被您娶到手里。”街口卖粮油用品,说话向来油嘴滑舌的老太太看到安德烈总少不了嘟囔几句。 老太太说这句话时总是咬着牙,仿佛下巴被砸了一拳,一副恨不能吃了他的样子。 在他还没有结婚,刚刚被封爵位的时候就被那个卖粮油的老太太相中了。说实话,那个老太太的女儿还是挺漂亮的,说话软软的,听上去像下雨的午后慢慢喝咖啡的感觉。 可是他却对她半点提不起兴趣,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心中就有了别人。 爱情不就是这样子,不是你不够好,而是在遇见你之前,我曾见到一个此生难忘的人。 安德烈还记得,那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夏日午后,他在军部执行完任务后,天色就阴沉的飘起雨丝。他像只落水狗,一身狼狈地往家跑,身上脏兮兮的跟刚打完仗一样。 他清楚记得,当时在这条街的入口,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身影落进眼中。 她穿着长及膝盖的蕾丝花边白色素裙,上身是丝绸质地的衣衫,左手打着纸伞。她是那般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轻轻一触,眼前这副画面就会消失。 他就在她身后跟着,不紧不慢,生怕打扰了她。 而她不急不缓地慢走了,像是丝毫不着急赶路。雨丝落在她的肩膀上,打湿了她的手臂,露出牛奶般白皙的皮肤,怀里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花猫。 她不时回过头冲着他莞尔一笑,便贴着道边的路沿小心翼翼的走着。 他每次都以憨憨傻笑回应。 “将军,我脚崴了,走不快的,您可以先走。”她小声说道,声音软的像热化的奶昔。 “呃……”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结结巴巴地胡乱瞎扯着,“那只猫是你的?” “是啊,不过它总是乱跑。今天下着雨又跑出去了,就是为了追它,才崴了脚的。”她用手指轻敲着怀中花猫的小脑袋,嘟着小嘴表示不满意。 “那它够坏的。”他挠着后脑勺,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里灌进了浆糊。 她笑道:“是啊,它可坏了呢,每次都欺负我。我到家了,谢谢将军陪我走这一路,对了,忘了告诉你名字了,我叫戴娜。” 他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那个与众不同的背影。 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过目难忘,包括那只猫…… 那天的一点一滴安德烈还记得清楚,甚至记得那场一直下到第二天凌晨四点的雨,因为那晚他一夜未眠。 一股冷风把他从回忆中拉回来,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戴娜和自己三岁的儿子,敌军已经攻入城内,她们母子俩得尽快离开这里。 在他闪进院门的同时,一小分队士兵也看到他的身影,像鬼魅般跟进了那条街。 安德烈把提前收拾好的行礼背在身上,抱上儿子,让戴娜从后门离开。 他们还未走出客厅,十来名敌军就闯进门,把他们围堵在客厅。 三名凶神恶煞的士兵扑上来,把他按倒地面,一拳砸掉了他的三颗牙。 他吐出嘴里被打掉的牙齿,抬头看向那名小队长。 “你们想要什么?” 那名小队长一脚踩在安德烈的手上,摘下厚重的头盔,露出被烧伤的半张脸,伤疤如同蛆虫攀附在他脸上。 “杰森!”安德烈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是身体被死死压在地板上。 “安德烈公爵,没想到您还记得我这个小兵,这是我莫大的荣幸,还是因为你的愧疚。”杰森把头盔随手扔在地板上,拉过一把木椅坐下来。 “曾并肩而战兄弟,我怎么会忘记呢。”安德烈强颜笑道:“虽然后来我被调回帝都,你继续留在军队,但我可还在时刻念着你啊,上帝知道我每日都在为你祈祷。” “为我祈祷?”杰森像厉鬼一样咯咯地小声笑着,用手中的配刀戳着地面的木质地板,在松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刺目的痕迹。 “怎么会呢,您可是有漂亮妻子的人,而我们只不过是一群脏兮兮的士兵。”杰森把屁股从木椅上挪开,用手指抬起安德烈的下巴,“当年,我们在两军交战时,执行同一个的任务,别忘了是我冒着大火把你从敌军的兵营中拖出来的,可是呢?” 杰森顿了一下,把那张恐怖的脸颊凑在了安德烈面前,“没错,战争结束后是同样被授予军功,然后你被调回帝都授予爵位,我只得到了一个破少尉军衔。多么好笑的事情啊,我为了救你被烧成怪物,而你却成了公爵?” 安德烈挣扎着想要解释,可是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如果他不是乐芙兰的人,怎么会因为一次简单的军功就被授予爵位,可是这些事情根本无法跟杰森解释。虽然对于那次事件极其内疚的他,曾数次向军部申请要求把杰森也调回帝都,但军部根本没有理会他的递上去申请书。 杰森把吓呆的戴娜扯到身边,脏兮兮的大手在她身上乱摸着。 其余几名士兵流着口水凑上去,趁机在戴娜丰满的屁股上揩油。 “杰森,看在我们曾经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面子上,求你放过她好不好,我在帝都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把你的一切都给我,你还有什么呢?暗黑王朝结束了,乐芙兰下台后,你这个蠢货什么都没了。”杰森大笑道。 安德烈咬住那只按压他的手掌,直接把手掌上的小手指咬下来。他做困兽之斗状扑向杰森,可是还没跑两步,就被旁边的士兵再次按在地上。 那名被咬掉手指的士兵气急败坏地用杉木椅猛砸安德烈的脑袋,浓稠的血浆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来。 “你们不要打他好不好,求你们了,呜呜……”戴娜泣不成声地扑向安德烈,但身上的衣服被杰森一件件扯下来。 戴娜拼命地挣扎,可根本动弹不得,而周围人在狂笑着,盯着戴娜白嫩的躯体流口水。 安德烈哭着,用脑袋砸着地面痛哭道:“求求你们,求你们放了她吧,我求你们了……” 被咬掉手指的士兵用力把他脑袋踩在地板上不得动弹,挥动着手中的长刀,“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这把刀会砍断你的脖子。” 黛娜突然挣扎开杰森的手掌,拿起桌上的陶瓷茶具砸向那名士兵。 那人下意识举起手中的弯刀,银白色的刀刃穿过了黛娜白皙的胸膛。 安德烈看着她倒在自己身边,平时红润的嘴唇此时白的像纸,细嫩的双手强撑着地面爬过来。 她用双手抱住安德烈的身体,声音温柔地在他耳边说:“如果还有下辈子,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我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我怕找不到你。” “是啊,你太笨了,连找只猫都会崴了脚。你说我不找你谁找你呢,你又那笨,谁会看上你啊,所以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安德烈看着戴娜慢慢闭上眼睛,原本紧抱着他的双手缓缓松开,砸在地板上,他声嘶力竭的痛哭着,眼泪模糊了视线。 杰森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将手中的长刀挥向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小男孩,“这就死了?真扫兴啊,没有母亲的孩子是不幸的,那就让我来终结掉这个不幸的事实吧。” “呜呜——”安德烈听到自己儿子的哭声,他肯定被吓坏了。 安德烈冲他喊:“往外面跑,往外面跑啊!” 可是只有三岁的孩子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而是步履蹒跚向他跑来。 安德烈歇斯底里地冲着那群士兵大骂着,可他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