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萨姆的往事（五）
萨姆听到身后大门打开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睛，驯马营内的火光照亮了门外的黑暗。 一匹黑色的战马从他的头顶跃过，直接把压在他身上的雪狼撞飞。 马上那人手持长刀，用力勒住了缰绳，弯腰抓住萨姆的衣衫，把他拽上马背。 雪狼从雪地中爬起来，冲着他们低吼着。 它身后密密麻麻的狼群压上来，狼嚎声此起彼伏，嚎叫声像翻滚的浪潮在夜色中涌动。 大门外是密集的狼群，大门内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战马，它们打着响鼻，嘴里喷出白色的雾气隐没在风雪中。 夹在中间的，则是趴在马背上的萨姆和手持长刀的西蒙。 驯马营内最高的那座瞭望台上，卡梅伦披着黑羽大髦，用力吹响放置在瞭望台上的冲锋号角。 数万匹战马如同崩泻的海水，从大门处涌出去。 为首的那匹战马足有两只雪狼高，它再次将雪狼撞飞，而后带着身后的马群像一支利剑刺进狼群，将密集的狼群切开。 那条雪狼翻滚着从雪地上跃起，发出轻厉的嚎叫声。 狼群并没有攻击，而是在雪狼的带领下不断后退，躲避着气势正盛的战马。 而在驯马营内，刚刚躺下的士兵听到冲锋号叫声，他们慌乱地披上战甲，提刀跑出来。 刚才参加会议的少尉们穿着睡衣骂骂咧咧的跑出来，眼前看到的是狂奔而出的战马和慌乱地士兵。 一名胖少尉揪住一名士官大骂，“是谁把战马放出来的，这么多战马会引起踩踏事故的！” 那名士官指了指站在瞭望台上卡梅伦，“少尉，训马营大门都被人打开了，我们还有时间考虑踩踏事件？还是考虑一下狼群的问题吧。” 士官甩开那名胖少尉的手，他对自己的长官感到恶心，都到了这时候，还穿着睡衣担心马匹发生踩踏事件。 脸上挂满肥rou的胖少尉根本没心情理会那名士官不尊重的语气，他更想知道一个瘸子是怎么爬上垂直的瞭望台。 他穿着睡衣，沿着陡峭的木制梯台爬上去，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木板发出的吱吱声。 他喘着粗气，中午爬到了瞭望台。看到现在上面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卡梅伦少校，您怎么吹响了冲锋号？” 卡梅伦没有回头，脊背挺得笔直，盯着远处冲锋的战马，“这个东西多少年没用过了，突然想试试它是不是坏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东西还没坏。” “您可真会开玩笑，马厩的钥匙可一直都是您拿着的，还有大门的钥匙，没您，谁会打开门？” “看样子你是想责怪我打开了大门？” “我怎么敢责怪少校您呢，只不过，咱们刚刚商议好的，说好不开门的，可是现在，难道为了那个士兵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卡梅伦拖着废掉的右腿，挪到那名少尉面前，“是啊，被狼群围死的确实只是一个新兵，可是有人和我说，就算他是新兵，他也是要成为我们兄弟的人啊！” 他掀开身上披着的黑羽大髦，露出布满伤痕的胸膛。 “十几年前，我也是一名新兵，在一次牧马的时候迷了路，晚上被狼群包围了。身上被狼挠烂了，胳膊，腿，都被咬断了。我当时以为我要死了，可是整个训马营的人顶着狼群把我救回来，他们说，就算是新来的，那也是会成为兄弟的人啊！” 那名胖少尉看着欺近他面前的卡梅伦，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着，一直退到瞭望台的边缘， “如果现在门外的是我，你会不会救？”卡梅伦步步紧逼，厉声责问道。 “我……” “这里的人越来越没人情味儿了，越来越不像诺克萨斯的军人了。有人说，如果我们忘记了军人的原则，那么我们还要这身铠甲，要这军衔做什么！”卡梅伦一刀削下少尉的耳朵，而后一脚将穿着睡衣的他踹了下去，冲着下面的士兵大喊道：“如果感觉自己还是一个军人，就冲出去把自己兄弟救回来，而不是躲在营帐里面睡觉！” 少尉摔下瞭望台，嘴里吐着鲜血，挣扎了两下昏过去。 士兵抬头看着卡梅伦用力全力再次吹响号角，纷纷提刀上马，怒吼着冲出营寨。 训马营外，大雪纷飞，狼群被战马冲散。 而狼群在等待，等待战马冲锋的气势消磨殆尽，等着近千名驯马人的走出营帐，等待最好的捕杀机会。 萨姆从马背上跳下，捡起自己的长刀，忍着肩膀上的剧痛，跳上一匹黑色战马。 回头看了西蒙一眼，而后冲进狼群中，他要砍掉那头雪狼的脑袋。 西蒙大喝一声，策马追了上去。 战马全部冲出了营门，看到狼群的它们开始兴奋起来。 这些战马从小就被赶出营帐和狼群为伍，不但不惧狼，看到这么大规模的狼群，竟激起了它们的血性。 它们朝着狼群密集的地方踩踏过去，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可惜没有骑士的战马远不如狼聪明，那些狼会灵活地跳开从天而落的铁蹄，然后灵巧地跃上掉队的单马身上，用牙齿和利爪撕开战马的皮rou。 西蒙和营帐中冲出来的士兵要做的是努力把战马阵型保持住，不能让狂奔的战马散开。 可是，这谈何容易。 那些战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根本束缚不住，更何况，愈来愈大的暴风雪阻挡了大部分视野。 百码之外，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西蒙不断大声回应着周围人的喊声，但是风声、狼嚎声、马匹嘶鸣声把人的喊声淹没了。 西蒙竖起的耳朵听到一声长啸，那声音尖厉而悠长。 “雪狼？”他脑海里闪过那只体型硕大的雪狼。 在此之前，那只雪狼经常出没在训马营附近，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它，因为太与众不同了。 传说雪狼大部分生活在极北之地的弗雷尔卓德，只有少数雪狼会沿着铁脊山脉一路向南，然后出现在诺克萨斯北原上。 传说中，雪狼拥有近乎人类的智慧。 而此时，雪狼发出这一声长嚎是令狼群撤退命令，还是？ 西蒙不清楚，他只能尽可能地大声吆喝着把拉长的阵型拽回来。 可是周围已经乱做一团，这场大雪严重阻挡了视线，周围白茫茫一片，再往远处就是极黑的夜幕。 西蒙拽着马缰绳，看到远处灰黑色的狼群蜂拥而上，成群的战马被分食干净。 而那只雪狼则站在狼群后面，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雪狼用一个迟来报道的新兵做诱饵，引出了训马营中的上千名士兵，以及数万匹骏马。 而接下来，即将是它们的晚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