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两把纸伞
塞恩走出城门,没人给这些死去的士兵收尸,大雨将尸体泡的发白。 没人知道下一刻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初冬的天气,很少听到雷声的。 可现在,大雨如注,雷声滚滚。 城门外,黑色玫瑰军团停下脚步,他们的装饰一如之前城内的“小型”黑色玫瑰军团。 脸上统一戴着黑色丝巾,身下是纯黑色战马,弯刀挂在腰间,由玄铁打制的黑色战甲披在身上。 从远处看去,真的是一片黑色的浪潮。 塞恩把地上的断剑、弯刀、弓箭一一捡起来,然后把那些发白尸体一一摆到路边。 他不知道除了这些,还能做些什么。 他已经完不成斯维因的心愿了,没能在黑色玫瑰军团赶回来之前杀掉乐芙兰,就再也没机会杀掉那个手持权杖的女人了。 萨姆听到城内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呐喊。 而后城门上,冲锋的号角吹响。 士兵从城门内涌出,举着长矛、拿着弯刀、举着鸢盾从他身边擦过。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在耳边响起,最后一战终于打响了! 塞恩看到居于最前的黑色战马跃出,而后黑色玫瑰浪潮涌动起来。 黑色玫瑰军团中,是没有军衔之分的。每一个人单独存在,而又能完美配合。 作为一支没有军官的军队,他们并未像常人想象的那样溃不成军。整齐一致的步伐时时刻刻在警告对手,不要尝试去斩杀一两个重要的人就能打乱这支王牌军队的军心。因为前面人倒下,后面人会自觉地站出来,代替前面人的位置。 西蒙在城门上擂动战鼓,鼓点愈来愈密集紧凑。 萨姆在一旁吹响冲锋的号角声。 他们做的没错,用最快的速度修整军队,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奇兵,不给黑色玫瑰军团留一点喘息的机会。 行军打仗,以一敌三时,须出其不意,痛击敌军。 塞恩想到斯维因教过自己行军打仗之法,在以少敌多时,要在对手疲惫,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予最致命的打击。 塞恩想起刚才在城楼上和萨姆的谈话。 “如果——我们拥有和对手同样的兵力,那么我们能不能打赢?” “不能。”萨姆在走下城楼的时候,对他说,“我们打不赢的,就算我们和对手的人数颠倒过来,我们也打不赢。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们的对手是黑色玫瑰军团。” “那我们还打什么?干脆投降得了。”塞恩有点沮丧道。 “投降?你觉得乐芙兰会给我们投降的机会吗?我们已经和黑色玫瑰反目成仇了。在圆形竞技场内,我们坑杀了五万民众,单单这一件事情,我们就没办法和乐芙兰坐下来和解。” 萨姆在快要走下台阶时扭过头对他说,“如果没办法和解,那么就拔刀相见吧,反正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和她说投降!” 他很少听萨姆说过类似的话,可是现在萨姆霸气的没道理。 对啊! 反正我们没想着对那个女人说投降! 反正我们没想着要和对面的敌人说和解! 反正我们没想着失败后会怎么样! 既然不能低下头说投降,那么就拔刀相见吧! 塞恩拖着巨斧奔跑起来,亡灵之斧在花岗岩地面划过,发出刺耳的响声。 “既然不能认输,那就一决胜死吧,反正我们也没想活着离开这里!”冲在最面前的三匹战马被塞恩撞飞,他转身挥动亡灵之斧又将两名敌人砸飞。 他化身为暗红色的巨轮,在黑色玫瑰军团中横行,身着黑色玄铁战甲的骑兵不断被撞的飞起、落下。 城门楼上,正在吹响冲锋号角的萨姆直身来,抬头看向冲进敌军中的塞恩。 他闭上眼,一声悲愤的怒吼从嘴中喝出。 数千名弓箭手将手中的长箭射出。 长箭伴着大雨落下,精确地射中敌人的喉咙。 围绕在城门外是令人生厌、散发着恶臭的护城河。 在城门三百码的距离,是三条长桥。 三条长桥的名字被称作鬼桥。 因为充满恶臭毒剂的护城河被称作鬼河,而上面的三座桥被想当然的称作鬼桥。 宽大的鬼桥能容下五匹战马并行,平日里,会有载满货物的马车在上面缓缓驶过。 此时,冲出城门的诺克萨斯军团和黑色玫瑰军团在那三座鬼桥上相遇,长矛刺穿黑色战马,铁蹄踏碎士兵胸口,鲜血被大雨冲净,尸体跌进护城河…… 战争像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者这片土地上的灵魂。 …… 而此时,在距帝都不远处的一座山上,两把雨伞撑起。 这里距两军正在交战地方不过一公里之遥,能清楚地听到远处大军交战时的厮杀声。 大雨中,一把白色纸伞,白净如大雪后的旷野。 狂风中,一把黑色纸伞,漆黑如日落后的黑夜。 白色纸伞被一双秀手握住,劲风吹来,巍然不动。 黑色纸伞,飘摇不定,随风而动,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跑,却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每一丝飘来的冰雨。 白纸伞下的秀手是一名少年的,他穿着粗布麻衣,袖口挽起一半,露出小麦色的皮肤。 黑纸伞下是一个女人,穿着黑色长裙,紧身黑衣让她饱满丰腴的身材一览无遗。
“你猜谁会赢?”少年将雨伞微微抬起,嘴角翘起,露出一丝诡笑。 如银铃般的笑声从女人的嘴里传出,她捂着嘴角,笑道:“他们呀,谁都打不赢。” “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没有胜负的战争吗?”少年摇头哂笑。 “战争怎么会没有胜负呢,我是说啊,下面只不过是两群狗在互咬而已,狗怎么会是最后的胜者?” “这两只军队是瓦罗兰大陆最顶尖的军队了,可在你眼中,只不过是两群狗。这些可都是乐芙兰亲手培养起来的军队,你刚才的话要是让她听到了,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喽。可别忘了,她可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啊。” “我现在的日子就不好过,再多一个仇人又能怎么样。都说她特别会记仇,我的记忆力也不是很差哦。”女人笑得花枝招展,长及腰的白色长发随风飘动。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很记仇?” “对啊,所以千万不要惹我们女人,不然你会死的很惨的。” “这个我最清楚不过了,被杀过一次了感觉真的不舒服,那种绝望感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少年低头看借着风劲斜落在他身上的雨丝,叹了口气,松开手,白色纸伞随风飘走。 他耸肩道:“我做事情太直接了,就像打伞一样,虽然看着握得很牢,可还是挡不住雨丝,你就不一样了,看着飘飘欲坠,却把每一丝雨都挡在了外面。” “真正的王者是不会在乎这点雨的,比如您。” “您就不怕我是个恶魔?” “恶魔?”女人摇摇头,“那是他们对恶魔不太了解,人们总是害怕那些他们不能理解的事物。” “看来你也是恶魔?” “是不是恶魔不是由你决定的,而是别人决定的。他们说是就是喽,反驳又有什么用?” 她打着雨伞向山下走去,扭动的腰肢异常妖娆。 女人走了数十步后,站住脚,回头对少年说:“祖安军团要到了,你要小心点啊,这可是一场战争盛宴,我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你身上,你可不要死的那么快哦,达克威尔将军。” 达克威尔笑着睁开那双猩红色眼睛,“如果你给的消息是真的,那么在我重新登上王座的那一刻,会还你一顶王冠。” 女人没有回应达克威尔,扭动着腰肢消失在山坡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