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最后两柄弯刀
沿着羊肠小路一路逃往的刀鬼很快发现，他们还是走上了一条死路。 路边嶙峋的岩石都在警告他们，这是一条通往悬崖的绝路。只要有人走过的山路，这些突出的岩石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磨损，而这条小路，显然鲜有人迹。 身后是放弃了战马，仍穷追不舍的诺克萨斯士兵。 他们手持长矛或弯刀，砍断干枯的灌木丛。 之前的大雨浸湿了地面，空中飘下的雪花碰到湿滑的地面，很快形成了薄薄的冰层。 刀鬼很是庆幸这场雨下的太及时了，士兵穿着的军靴的鞋底大都由精钢打制，根本抓不住地面。 如果在平时，遇到雪天，士兵们会在鞋底缀上皮毡。 这场大战，让他们损失了全部的军备物资，就算备有那种毛毡，现在也没时间去给鞋底缀。 即使如此，那些士兵还是在逼近。 刀鬼在悬崖前止住了脚步。 他脚下的几块碎石掉下去，过了许久才听到声音。 这样下去，士兵迟早会追上的。 斐迪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没有斐迪南帮助，正面对抗数十名身着重甲的士兵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是天生的刺客，擅于在暗处杀人，正面对抗是士兵的强项。 刀鬼有些懊悔，应该让斐迪南带着布兰克离开的。 如果乐芙兰派兵出城接应斐迪南，他们可能还是有机会掏出敌军的包围圈。 但现在，斐迪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而他一名刺客却守着重伤的布兰克正在垂垂等死。 布兰克的胸口正在拼命恢复，之前空荡的血洞，逐渐被滋生的血rou堵住，看上去好像一堆烂rou沫堆砌在布兰克的胸膛上。 刀鬼看着这样的恢复能力，不禁感到背后发凉。 被人称为刀鬼，杀人是经常事儿，他见得尸体，甚至比见得人都多。 他曾经和死亡长达半个月之久的尸体共处一室，蛆虫从内部将身体掏空，在膨胀的皮肤上面钻出了无数个小洞。 即使那样，他同样能在其旁边吃得饭，睡得着。 可是，现在看到布兰克胸口的rou沫正在不断蠕动，结痂，里面的内脏逐渐成型。胃好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攥着，恶心塞满了脑袋，随时都会把大脑挤爆。 他想到了伯纳姆·达克威尔，全身上下被刺穿成蜂窝，竟然还能活着站起来，对布兰克做出致命一击。 他们同样拥有着无可匹敌的恢复能力，就像魔鬼一样。 刀鬼看着眼前的布兰克，不禁觉得陌生起来。 当年在地下城区的时候，斐迪南经常拉着他喝酒，顺便在酒过三巡时就开始从他嘴里套布兰克的身世。 虽然他比斐迪南更早进入地下城区，可他对布兰克完全一无所知。 倒是斐迪南，每次都是自己先醉倒，嚷着大嗓门在酒吧里，把所有的客人一个个揪起来问。 可没一个人知道布兰克的身世，就连在地下城区待得最早，卖酒的阿婆，都很难讲的清楚，更别人其他人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地下城区甚至比帝都的下水道都要肮脏。街道里堆砌着各种杂物，经常会在一些老房子中找到人和动物的尸体，尸臭味遍及每一个角落，排泄物和垃圾无法处理，发酵的味道恶心让人干呕。 可是自从布兰克来到地下城区，他制定下一系列不容质疑的规定，因为凡是质疑的，都被他打到的哭着找mama。 其中包括每天早晨全部要出门做保健cao，当然，那些睡不醒的酒鬼怎会被人扒掉裤子扔在大街上。 所有的犯罪分子都在一种无形的框架中生活，而那个框架就是布兰克。 一个孩子，却在地下城区横行无阻，这让那些曾经横行无阻的地下城区的老大们开始调查布兰克的身世。 但是随着调查，他们放弃了。 因为他们发现布兰克逐渐和达克威尔、乐芙兰、军队、魔鬼、疯子等词汇扯上关系。 达克威尔曾经派了一支军队才将他关进了曼斯菲尔德监狱…… 乐芙兰因为放出了他，成功刺杀了达克威尔…… 那些江洋大盗们得知了这些信息后，才发现自己曾做过的杀人放火的勾当简直就像小孩子偷糖吃，根本不值得一提。 布兰克究竟来自哪里，他经历过什么，曾经做过什么，这些都无法知晓。 这一切，直到达克斯的出现，才变得正常起来。 因为，同样也没人知道长着翅膀的达克斯来自哪里。 斐迪南的出现，让所有人习以为常了。 因为一个傻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鬼知道他曾经是什么的。 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真正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曾经做过什么…… 刀鬼脱下身上的衣衫，盖在布兰克的身上。 “如果能活下去，记得为我报仇啊。”刀鬼裂开嘴笑了笑，都说杀手一直很冷，一般不笑的，笑了就不像杀手了。 他总不能在杀人之前，朝人家笑笑，那样紧张的气氛会消失的。 杀人，本身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布兰克曾经说过，涉及到生死的事情，都要严肃点，就算对面是个混蛋，那也是一条命啊， 可是现在刀鬼突然想笑，因为他们都可能死了，再不笑就没机会了。这一辈子就没笑过几次，现在再不笑笑，难道真的到了地狱跟厉鬼笑。 刀鬼从不认为自己能进天堂，因为父亲把他送进杀人训练营的那一刻，就告诉他，以后进地狱吧，因为天堂不适合我们这样的人。 他从小就被灌输成为一名杀手的理念，因为父亲就是一名杀手。后来因为一次失误，断了一条腿，就隐居于市了。 杀手是看钱吃饭的，除非你接了一个大单子，并且还碰巧完成了任务，那才能一辈子无忧。 可是杀手大都是做一单，吃半年，然后等着新的任务。 他就是这样的小案子做多了，最后还被掮客举报了，不得不逃到地下城区的。 这样的杀手太多了，因为很多掮客并非是真仗义。 这些掮客大都是一些胆小鬼，在主家和杀手之间做掮客，赚钱零花钱。可是他们一旦被抓，就可能为了保命，供出一大堆杀手。 谁都想活命，这无可厚非。 所以，刀鬼对于出卖这种事情并不太在意，只是在逃往地下城区之前，潜入了曼斯菲尔德监狱将那名掮客切成了生鱼片。 他从衣衫内衬中掏出两柄弯刀，这是父亲留给他的，上面由于长时间打磨，刃口弯了下去，刀柄上缠着简单的布条，多年的血渍将其染成红褐色。 那些诺克萨斯的士兵逼上来，他们提着刀龇牙咧嘴地谩骂着，怒吼着，仿佛要把刀鬼和布兰克吃了。 刀鬼将短弯刀藏在手心中，身影在原地闪过。 下一刻，一名诺克萨斯士兵捂着脖子倒下，汩汩流出的鲜血顺着陡峭的山坡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