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送女入宫
欣远三十二年五月初三日先皇刘擎驾崩,同年七月太子刘晟登基,大赦天下。次年改元号顺曦。 新皇登基八年,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生机盎然之景象。时光飞逝,今日已是顺曦八年,二月一十四日,新皇登基以来,整个国家国泰民安,俨然是一片盛世之兆。 薛玫是镇国公薛梓晋的女儿,上有两位兄长,因是家中独女,所以父母兄弟皆视为掌上明珠,从小薛玫的娘亲格外娇惯着薛玫。薛梓晋虽也娇惯着女儿,但对薛玫的教育却是格外严厉,薛梓晋常说:“我镇国公之女,又岂是旁人家的女儿可比。”因此,在薛玫小的时候,薛家夫妇就请来有名的老师教习薛玫琴棋书画,还要求薛玫跟着两位哥哥学习兵书。如今的薛玫,已然成为宗亲贵族中数一数二的才女。自古便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薛玫,日后的夫君必然也要是数一数二的出众君子。 一日,薛玫独自坐在闺房中绣着一副万寿图。待觉得脖子发酸,手掌发腻时,一问时间,已过了未时。便轻声问门口的伯道:“我爹爹可有回府?”徐伯恭敬的答道:“回小姐的话,老爷恐怕还未下朝呢。”闻言,薛玫的心里有些疑惑:往日这时,爹早回府了,今天这未时都过了,爹怎么还未下朝?于是,起身,急急忙忙的往府门口去。还未到府门口,便看见娘亲也在府门口张望着。 薛玫忙上前去,挽住娘亲的胳膊,宽慰道:“娘亲,别担心。爹爹马上便会回来的!难不成想爹爹啦? “你这丫头,好没正经。”娘亲笑啐了一口,瞧她也没有刚刚那么着急,薛玫也稍稍安心了些。遂与娘亲一边说笑一边往里屋走着,等着爹爹下朝回府。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外面一阵喧闹,薛玫心知肯定是爹爹回来了。于是出了里屋飞奔到爹爹怀里亲昵的说道:“爹爹,你怎么才回来啊?娘亲都担心坏了!” 爹宠溺的摸了摸薛玫的头,脸色却是与平时不同,却是勉强挤出一抹笑意道:“玫儿,先回房去,我有事要与你娘说。” 薛玫见爹有些异常,便知,能够影响爹爹心情的事情必不会是小事。于是懂事的道:“玫儿知道了。”回房后,继续绣那未绣完的绣品,马上就是爹的寿辰了。 待薛玫离开,薛梓晋长叹一口气,把桌上的茶盏拿起来,又放回去,弄的上官氏一头子雾水,担心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唉,咱们玫儿今年不是满了十五岁吗?今儿散朝之后,太后把我们几个大臣都给叫去了。” “叫去干什么?”上官氏听了心里有些不安,似乎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愿不要是… 薛梓晋苦笑一声,像是看出了妻子的想法一般,道:“是,去年太后就提过这事,被我硬是以年龄小给搪塞过去了,今年玫儿有了十五岁,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说到这里薛梓晋又是叹了口气。 “老爷啊!我不管,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你忍心把她丢到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我们玫儿可是被咱们宠惯了的啊,又没有什么心机,在家里又都是大家让着她。这去了宫里可是没人让她啊,我常听人说,这后宫可是女人的战场啊!这咱们玫儿进宫要是被哪位娘娘给害了可怎么办啊?” 听着上官氏的哭诉,薛梓晋心里虽然也是深以为然。但本来心情就不好的薛梓晋又听上官氏吵闹,心里不禁变得更加烦躁。脸上也带有了几分薄怒说道:“我们玫儿吉人自有天相,这你又没有在宫里呆过,你怎么知道?光凭那些没见识的妇人说就算?我看啊,我们这孩子心眼足,心思细。你就不要cao心了,这事我定下来了。” “这也是我的女儿啊!老爷,我宁愿她嫁个平民百姓也不愿她嫁到宫里,至少我能够看到她,至少她能够过的平安。” 听到这里薛梓晋眼里也飞快的闪过一丝泪光,却不想被妻子看见,说道:“你不要吵了!我去找看看玫儿。”见上官氏还在哭着,想要安慰妻子,到了口里却变了味,倒像是在训斥一样道:“快别哭了!这要是让孩子看到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说到这里,就甩袖转身往院子里去。上官氏仍然是一人坐在原处默默垂泪。 薛梓晋来到了玫儿房里,看到玫儿正在绣寿字,不禁一阵悲从中来:自己今年的五十大寿恐怕就见不到玫儿了,强忍住泪意,走过去明知故问的看着玫儿手中的寿字道:“玫儿,你这绣的是什么啊?” 薛玫甜甜一笑道:“爹,玫儿不比哥哥们,能够带给家里荣耀或是军勋,只能弄些闺房里玩的小玩意送给爹爹。”说着又是低下头开始绣着。 薛梓晋看到女儿这般懂事,欣慰一笑,拍了拍薛玫道:“玫儿,不急着绣,先陪爹好好聊聊好吗?” 薛玫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心里有些奇怪,感觉今天的爹总有些不对劲。却还是道:“好啊,爹要聊什么?” “玫儿,你对你的将来生活有什么希望吗?无论什么都可以讲给爹听听。”薛梓晋装作无意的问着,一双眼睛却是在盯着薛玫的脸上看。 薛玫却仍未发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道:“爹你知道的,女儿喜欢竹子,府里虽然也有竹子,但是始终不是原长在这儿的。所以想要去真正到处种着天然的竹子的地方生活。就像世尊的竹林精舍那样一般”说到这里向往一笑,见到女儿这么明媚的笑容,薛梓晋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在他看来的确非常简单的愿望,可能女儿这辈子都达不成了。想到这里,薛梓晋的心里要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他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但是皇太后催的急,今天说明天一早就得送进宫去,还说什么世家的女儿要比常人女儿学的更多规矩才好,要有该有的大家风范。想到这儿,又叹了口气才道:“玫儿,爹有件事要与你说。” 薛玫也是极聪慧的人,看着今天爹从回来到现在都不对头,早就觉得有些奇怪,想必这缘由就是爹现在要讲的事,不禁也严肃起来道:“爹你讲吧,玫儿听着。” “今天皇太后把我和你傅叔叔连同几个大臣都叫去了,意在今年选秀,也就是无论怎样,你们这些被点到名的都刷不掉。玫儿,你…” 听到这里,薛玫也是一惊,这进宫选秀之事上次就差点进宫,就是被爹爹硬是推掉了,现在又提起。看了看父亲愁容满面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想必爹肯定是付了不少努力,但是也没能改变这件事吧。不禁苦笑笑道:“爹爹,您别难过,玫儿会好好照顾自己,我只是担心陪伴不了爹娘,不能够承欢膝下。” 薛梓晋听着薛玫的话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道:“这进了宫比不得在家里,爹爹已经位极人臣,不求你给我们薛家带来什么荣誉,爹爹只求我的掌上明珠能够平安终老。” 薛玫听到这话也是感动异常,忍住泪意强笑道:“爹爹难道还不相信女儿吗?人家都说我是女中诸葛呢!” 看着女儿如此说来,薛梓晋心中稍稍安心了些,又要说些什么,却被薛玫噤了声,指了指桌上的绣品道:道:“爹爹,女儿今天要把这个绣完,提前把您的五十大寿礼物给你送了。”
薛梓晋见此默默的走出薛玫的房门,站在门口望着女儿一丝不苟的认真样子,驻足许久…… 转眼就到了傍晚,薛玫连中饭都没来的及吃,一直都是在绣,盼着见女儿的上官氏端着饭来薛玫房里,上官氏一进来放下碗本就哭的红肿的双眼又是哭了起来,一把将薛玫紧紧的抱在怀里,紧的让薛玫都感觉快要没办法呼吸了,见着薛枚的样子,上官氏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待上官氏松手,薛玫忙道:“怎么了,娘亲?”见娘亲又流泪了,薛玫也在一旁跟着哭了起来。 “玫儿啊!你的命怎会如此的苦啊!今儿个你爹爹和几个重臣的女儿都被皇太后秘密点名要求参加今年三月份的选秀,明儿便要去宫里学习规矩了。我可怜的女儿,你现在才只有十五岁啊!” 薛玫心知这是躲不过去的事情了,只能够好好应对。忙抹干眼泪对娘亲道:“娘,我不苦,也不怕苦。真的,女儿一点儿也不怕。想这官宦之女,有几个能过了选秀?我只是担心陪伴不了娘亲,不能承欢膝下!” 上官氏知薛玫此言是安慰自己,毕竟薛玫是太后钦点,怎会选不上?见薛玫这样这样说也没有说破,只是反倒倚靠在薛玫身上哭的更凶了。泪水沾湿二人的衣襟,就这样,母女二人一夜未眠,互道心事。上官氏还使出浑身解数竹筒倒豆子般的把自己知道的通通倒了个底,教薛玫在宫中切不可锋芒毕露,也不可为难于人。宫中本就尔虞我诈,能否生存,全在自身修为。 当晚上官氏又把薛玫的贴身丫鬟柔儿的家人也接进了府里,让柔儿(柔儿自八岁便已跟着薛玫了,他唯一的牵挂也就是他的家人了)让柔儿了却唯一的牵挂,自是可以放心的随薛玫入宫。 翌日大清早,宫里便来人宣旨:镇国公今日特许免朝一日,用于和女儿告别。又差来了人接薛玫进宫。临走前,柔儿与薛玫都向薛梓晋夫妻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二人泪流满面生生受了这一拜,柔儿在此时发誓入宫后会对薛玫忠诚一生、甘苦与共。 见此,上官氏欣慰道:“小姐也就喜欢你这丫头,你跟着小姐久了倒也贴心、小姐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你可得劝着点儿,还有冷了要记得帮小姐添衣服,三餐也要按时吃。你自己也是一样,除了照顾小姐自己也要照顾好,知道吗?”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包袱递到柔儿手里道:“入宫之后托人办事什么的也得花钱。你的那点俸禄肯定是不够,拿着吧。别太省了。” 上官氏说完这些话后,用帕子遮着脸,让薛玫她们赶快过去,别误了时辰。薛玫和柔儿此时俱挥泪不止,上了车,上官氏在后面目送马车离去,薛玫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会万般肠断,不肯再入天家,不顾一切的留在爹娘身边。 宫车的辄印,在路上划出长长的痕迹,仿佛也在薛玫的心里划了深深的痕迹,人云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薛玫这一进宫,又会有怎么样的曲折,又会有怎么样的一段传奇。看着宫车离镇国公的府邸越来越远,薛玫紧咬下唇,默默在心中对自己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再风风光光的站在爹娘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