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奇维罗的悲伤
众人类趁夜色退向葛努庭,葛努庭的大殿内,一只大鹰从外一击而入,落在苍仑帕斯宽阔的臂肩上,苍仑帕斯接到巨鹰传递众人归来的信息,以蓝色大魔珠唤出神诞门将众人从都维斯河彼岸带过来;守在边境上罗茜树树林后的战士们热情欢迎他们的到来,一路上每个人皆欢欣鼓舞,唯有奇维罗一人陷入深沉的悲伤。△↗, 去往葛努庭城里,越过都维斯河还需走上很长一段路。两个半小时过后,太阳的光芒照射下来,此时距中午还有两个时辰左右,他们行至一片青翠蓊郁的林地中,再走上十几里的路程,他们就能到达葛努庭城中。 这树林中有一条宽阔大路,几十个魁梧壮汉并排行进也不觉拥挤,大道两边的树木高大粗壮、枝杈交错,形成一条幽长的林荫大道。 奇维罗抱着夏洛茜孤零零地走在队伍最后,他那悲伤严峻的脸面冰冷得让人无法靠近。 奥维尔斯、长老与白精灵兹塔贝忒皆在队伍之后,他们知道奇维罗失去所爱势必痛苦万分,但欲想上前安慰,却怕使他更加伤心或气急败坏大发雷霆。无论怎样,他们可再也不想看到他在大轮回山第六轮回中杀死那斜眼士兵的场面了,那实在如同一头发狂的恶兽般狰狞而令人生惧,现在,奇维罗的脸上、身上仍旧带着惨死之人的鲜血。 奇维罗缓步行走,他的步伐越来越慢,逐渐脱离队伍,然后,他仿佛忘记任何事伫停在那鲜草盎然的大地上,他的神态悲伤而平静,仿如死去一般。 长老与奥维尔斯和身边的白精灵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他。 奥维尔斯回想起以前他在东奥利装成疯子的场景,他总是喜欢说出那些无理取闹的话来吸引别人的注意,那时奥维尔斯以为他是个失去了尊严的人,但现在在奥维尔斯眼中,他是一个乐观,而又有着常人无所超越的伟大意志的英雄,他似乎没有悲伤,遇到什么事都能够一笑置之。 但自从夏洛茜被箭镞穿透心脏后,他看到了另外一个奇维罗,并不是软弱,也并非残忍,而是一个拥有身为正常男人本该有的深沉心灵世界的奇维罗。 奥维尔斯与长老停下步伐,前面是长老带来的西尔飒斯地下军,来到这里时满满三十,现在有的因这场行动战死在大轮回山中,有的已经负了伤。这些地下军原本就是奇维罗身为西尔飒斯将军时他麾下的冥洛军团士兵,他们受到长老以及地下军统领特洛西库斯的濡染,早已对奇维罗的事迹深有耳闻,看见奇维罗停步,他们也都停步转身。 后面一排的人都停下,前面的人也纷纷停步向后探视。理解奇维罗的哪怕是不曾与奇维罗谋面也都知道他此刻的伤悲,不理解奇维罗的即便是多年的相识也认为他是个太过看中女人的软弱之辈。 在葛努庭,自己的女人死了,找两人的亲友安葬也就算了,死去女子的丈夫连一滴眼泪也不会掉下。这里的女人大多同男人一样身材高大骁勇善战,她们拥有男人般的性格,这是个男女平等的国度,只是在带兵打仗这一方面,男人仍占有主导地位,这一点儿对于这里的女人来说无可厚非。 葛努庭人是羽界年代中大西城人的后裔,古大西城人魁梧有力,他们迁徙到这里,****无节制地饮酒吃rou,相互摔跤搏斗,练习武技,强身健体,逐渐变得比祖先还要强壮而放荡不羁,成为当今世界上一个最有胆气的部族。 因风俗与认知的不同,奇维罗这看中亡妻的做法被葛努庭中每一个勇士瞧不见眼里,他们对他的隐忍仅因他是豪爽的葛努庭之主苍仑帕斯的兄弟,但这种名义上的约束无法突破思想与本然的认知,对于一向口快心直的葛努庭人,冲突仍是无可避免。 “喂!”这时,十几个黝黑的葛努庭人从队列中走出,他们指着奇维罗高声大喝,“你若还是个人!就提高你的步伐,快步跟上我们,莫要如此慢慢腾腾,叫人看了好不烦心!” 奇维罗没有回声,片刻之后,奥维尔斯站出,为奇维罗愤声言语道:“你们说什么!有种的再说一遍!” 葛努庭人一向很把尊严看得比生命更重,他们岂能够向奥维尔斯服软低头。 “在万魔竞坛竞技场上,你不过是一个卑微得围着竞技场转,给他们表演那微不足道的竞技本领的奴隶。”众葛努庭人口无遮拦地骂道,“现在我葛努庭之士不畏生死将你从那魔窟之中解救出来,你要学会对你的恩人尊重一些!” “你们这些无知的蠢汉,胆敢挑战我们奴帝的言语,自不量力地说奴隶卑微!”走在后面从大轮回山中刚刚逃出的人类竞技者大怒,各个斥骂道。“蠢汉们,我们是奴隶,但你们算是什么?最好闭上你们的狗嘴!要不然有朝一日被人打烂,可不要哭泣着说别人没有给你们足够的脸面。” “外乡人果然各个都是粗嘴驴!”众葛努庭人与人类竞技者爆发冲突,他们拥上前,互相推搡,在队伍的分界处,他们甚至以刀枪相击,原本平和的气氛颠倒全无。 “停止这无知的争吵!”这时,队伍前方的亚灭兹一声大喝,他的愤怒声音中有一种介于领袖与冷漠杀手之间的特殊气质,众人立时平静下来,随着亚灭兹缓缓向后走去,队伍给他让出一条宽阔大道。 “亚灭兹大人。”两边的葛努庭勇士愤懑地说,“我们不惜生命将他们救出,他们反倒出口伤人!” 亚灭兹瞥视两边,冷声道:“按照你们所说,我葛努庭之士救出人类同胞是想图得他们的尊重了,简直愚蠢!这种没有经过思考,因愤怒而随便说出的话只会使朋友反目成敌,我们都是人类,在魔王肆虐的年代,理应团结。” 话罢之时,他已走到人类竞技者与一些因挞罗人和来自各地的人类侍女之间,他步伐缓慢,向边高声道:“你们也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我葛努庭人一向如此,他们说出此话只因愤怒,心里没有一丝恶意,如果你们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那只能证明你们心胸狭窄,我葛努庭也绝不会欢迎这一类人。” 话罢,全场一片肃静,葛努庭人一向胸怀坦荡,不一会儿,他们主动上前与竞技者们道歉,并相互拥抱,以示友好,人类竞技者也向他们认错,气氛又恢复到以前。 之后,亚灭兹快步来到奇维罗之侧。 “兄弟啊,”他低声道,“你看这么多人都因为你吵了起来,快点走吧,大哥一定在焦急地等待着我们,你的伤心之事就先放一放吧。” 之后,亚灭兹扭头走开,事实上,他作为一个葛努庭人也非常反感奇维罗所为,但奇维罗是曾与他生死同舟、患难与共的兄弟,纵有千般不解,他也要为这难得的情谊做出包容。 奇维罗没有作答,只是眯着眼睛,在亚灭兹的劝说下,他缓缓迈开步伐,飘飘荡荡地继续向前走去,整个队伍又随着他再次移动起来。 当行过二三里的路程,林中大道的一边现出一条垂直于大道的白石大路,大路笔直宽阔,通向林中由茂密深林包围着的一片庞大的可容下数万之众的圆形空地。 那空地内芳草萋萋,之中整齐地排列着数千方花岗石墓碑与半球形石墓,这些墓碑的对面千米处是一座高达几十米宽达十几米的方形大墓碑,大墓碑之后是一座辉煌的石墓,这石墓的主人是葛努庭的创建者,当年在羽魔战争时带领众葛努庭之士与魔军展开殊死较量的原大西城将军,现帝依罗塔左伦与北皇道两位大将军的共同祖父普诺西隆,他是所有葛努庭勇士敬仰的英雄,他能够浸染到具有剧毒的都维斯河水而不受任何伤害。 众位刚刚来到这里的外乡人不自主地望向大道内侧,走在前面背负长枪的老者肯迪尼克高声道:“众位朋友们,还请你们自觉遵守我们这里不可侵犯的法律,这葛努庭英雄冢内全部都是因建立葛努庭而殒命的英雄,这地方是我们葛努庭的圣地,任何人没有苍仑帕斯的允许都不得进入,至于它为什么无人看守,那只因为我们葛努庭人对前辈们的由衷尊敬让我们有这个自觉,如今你们来到这里,我们也不会派人看守,还请各位初次来到这里的朋友们一定不要擅自进入,不然因为这件小事而弄出冲突就得不偿失了。” “一定!”众人纷纷点头。 这时,大道远处突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葛努庭的战马是由大西城的黑骠骑驯化而来,亦是尖嘴长尾的样态,它们踏地之声隆隆,很远之处便能听见。 不一会儿,驾战马的人从林荫大道的远处露出头,原来是苍仑帕斯,后面随他而来的是十几个背负大刀阔斧的葛努庭战士。 苍仑帕斯身披青色长披风,内穿露胸宽阔长衣,脚上一双黑色长靴,挥动马鞭,风一般奔驰而来,他在大殿内已迫不及待,他希望马上见到他多年没见的奇维罗,也迫切想要见到奥维尔斯以及其他被救出的人类同胞们。
来到队伍前方,苍仑帕斯同各位勇士从马背上跃下,他的两眼眼睑处涂有黑色颜料,这让他那双黑亮双目更加神采飞扬,他的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众葛努庭人无不对他敬仰有加。 “苍仑帕斯大人!”葛努庭战士见之,纷纷低头施礼。 “父亲。”走在前面的莫托儿一手抚拳道:“人类同胞已经全部在这里,只是在与那些大魔戮们战斗的时候有些死伤,但并不严重,可以忽略不计。” 苍仑帕斯点头,他向四面看去,挡在前面的葛努庭人个头高大,他没能看见奇维罗和奥维尔斯以及长老等人。 “众位兄弟!众位勇敢的同胞们,”苍仑帕斯大喝,“你们在我眼中,没有一个不是敢于拼斗的英雄,今日你们进入我葛努庭,就皆是我葛努庭的兄弟,我们今晚要为你们重新恢复自由大摆酒宴,谁先醉倒在陈年的美酒坛下,醉倒在美女们的艳裙下谁就是最没用的怂货!” 话罢,他慷慨地大笑道:“我们这里不仅酒rou满仓,美丽女子也应有尽有,她们****独守空房,每个都怕自己嫁不出去,你们如果有兴趣尽管替我们分担忧愁。” 在场的众人纷纷大笑,这让下面的侍女们感到来到这个地方是个错误。 “我那奇维罗师弟呢?自从羽魔大战一别之后,我们该有多久没有见面,难道你不想见到大哥了吗?”苍仑帕斯高声说。“还有那功不可没的被众人称之为奴帝的小师弟以及老长老,快快都到前面来!让我细细欣赏你们英雄的翩翩风姿。” “大哥,”亚灭兹蹭上前,与苍仑帕斯耳语道,“他不小心失去了他苦苦寻觅的妻子,看他那面容,估计几日也无法振作过来。” “他的未婚妻不幸了,”苍仑帕斯一怔,“怎么会这样!” 他低头思考片刻,而后凝重问道:“他在哪里?” “喏,”亚灭兹斜着身子给苍仑帕斯让开眼界,同时向后指引道,“他就在队伍的最后,那贼长老和小师弟都在那里。” 话语之间,队伍让出一条大道,长老与兹塔贝忒和奥维尔斯大步上前,奇维罗跟在后面抱夏洛茜走上。 “苍仑帕斯大人!”长老满怀歉意地说,“这次行动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只是唯独一件大事我没有办好,现在我的惭愧无以言表,那是我亲自从西尔飒斯带来的两个地下军孽障闯的货,他们是我精挑细选而来,如果苍仑帕斯大人要治我的罪,我毫无怨言,即便是苍仑帕斯大人不治我的罪,我也会因自己办了这样一件愚蠢的事而感到自己正在苟延残喘,我实在有愧奇维罗将军,如果我没有带来那两位鬼迷心窍的地下军士兵,也绝不会发生现在这般悲剧。” “长老。”这时,面如坚冰的奇维罗走上前说,“你莫要惭愧,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那两个潜伏在你地下军中之人的错,要怪就全怪西林斯,是他蒙蔽了众人的双眼,你不仅没有错,且还救过我一次,如若不然,我现在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我弟弟一向明白事理,再说这点应该不算什么,妻子死了可以再找,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女人。”苍仑帕斯拍了拍奇维罗的肩膀爽快地说,“来,我们一同回去,将你的妻子好好葬了,所有伤心事都且放在一边,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通夜畅谈我们在一起时所经历的那些经年往事,回忆总是充满夕阳的红色,我可真是想死你们这些与我生死之交的弟兄了。” “大哥。”苍仑帕斯正毫无忌讳地笑着,奇维罗突冷言低声道:“多年没见,你的话却令我如此愤怒。” 话罢,他抱着夏洛茜向前跨步而去。 “看得出来他深爱着他的妻子,我们让他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吧。”奥维尔斯上前道。 苍仑帕斯稍作思想,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奇维罗,向后挥了挥手道:“城里的人都在热切盼望众位朋友以及勇士们的归来,我们早该加快脚步!” 在苍仑帕斯的呼唤之下,队伍向前快步行去。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