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屈辱
老山镇是老山附近唯一一个城镇，距离石头村只有数十里路，比起石头村那种村庄要繁华得多，甚至时不时还能见到修士出现。 老山镇里的东坊，便是专门给附近村庄的猎手贩卖猎物的地方，只需缴纳十个银币便可在里面贩卖一天。 苏山自从乔羽离开之后，好些天没有再上老山打猎，而是每天独自前往老山镇东坊贩卖猎物。乔羽难得回来一次，他也清楚少了他之后苏山独自打猎肯定更加艰难，于是在回来的三天都拉着苏山一起上老山打猎，也是存着一份兄弟之情。 堂堂修士还做打猎这种下等活计，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只不过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被欺负，又一起上老山打猎，这份情谊却也不必说出口来。 苏山暗暗思索，“这些天的生意倒还可以，到今天只剩下三只熊掌和一颗熊胆，另外一只熊掌配着药材蒸给母亲吃了，母亲这些天的面色明显好转起来。也是多亏了乔羽。” 想到乔羽，苏山忍不住面露微笑，“这家伙虽然成为修士，但依然还是那个秉性，一点都没变。” 苏山自记事起家里只有母亲韩月夕，因为生活穷困且身体一直不好，平日更是少言寡语。不说远近亲戚，便是父亲也从没见过。小时候问过母亲，当时的情形依然清晰，只见母亲突然脸色大变，后柔声说着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 孤儿寡母的艰难生活可想而知，但也造就了苏山自小独立和坚韧的性情。 “嘿，熊掌！还有熊胆！好东西啊！”略显贪婪的声音突兀响起！ 只见迎面走来两个鲜衣怒马的年轻男子，特别为首的男子面色漠然，高高在上，似乎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但苏山还是忍不住被他吸引，一种在乔羽身上感受到的元气波动：修士！ 难怪此人如此傲气，北地郡虽地处偏远，也有数千万的人口基数，但真正能够成为修士的人还是极少！ “段少，我听说修士练息境正是打磨身体的阶段，想必这等大补之物对段少您多少也能补充一下气血。” 段少没有开口，但表情却有些意动。 苏山眉头微皱，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小子，难得段少看得上你的货品，还不快双手奉上！”那叫嚣得最大声的年轻男子突然对着苏山喝道。 “熊掌单价五个银币，熊胆要八个银币，如果一起要的话只收两个金币。”苏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到。 天元大陆一个金币相当于十个银币或百个铜币，普通百姓一年的生活一般只需要十个金币，两个金币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一笔大数目，但对于熊掌和熊胆来说，算得上贱卖了！苏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他招惹得起，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个是修士。大夏王朝律法虽规定了修士如无特殊缘由不得对普通百姓出手，但要真把他苏山打杀在此，注定也不会有人为他这贱命出头。 段少还没出声，旁边那个男子却面露冷笑，“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我是让你双手奉上！我看你之前的表情，应该是知道我段少修士的身份，可别一会自取其辱！” 苏山面色一变，沉默了半晌，缓缓吐出口浊气，屈辱的赔上笑脸，可惜，笑得比苦还难看！ “大少，是小的有眼无珠没看清楚您的身份。” 说罢，苏山直接拿起其中一只熊掌，“这熊掌就当小的给大少您赔不是了，至于剩下的货物……还望大少您体谅，别让小子血本无归。” 尽管苏山的表情谦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有多么的屈辱。堂堂七尺男儿，竟有如蝼蚁一般苟活！ 为首的段姓修士似乎也没想到苏山这么干脆，不过楞了一下之后马上反应过来，戏谑的看着苏山，那眼神几乎就像是猫盯着按在脚下的老鼠，生死予夺！苏山一脸谦卑，似乎不以为耻，只是握紧的手掌早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 “向铭，别老是拿本公子的身份出来招摇撞骗，本公子不屑干这种欺行霸市的行径。”段少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山，“买卖买卖，有买才有卖嘛！这样吧，东西我都要了，熊掌一个银币，熊胆两个银币，你看如何？” “哈哈哈……对！还是段少人品了得，小子，收钱！” 向铭张狂大笑，五个银币故意丢在摊前地上，同时伸手抓向熊胆。 “你这是明抢了？！”苏山拦在身材高大的向铭身前，“两个金币，一分都不能少！” “嘿嘿……”只见那段少一声冷笑，突然出手，六尺距离一个跨步便站到苏山面前，简单的一记长拳，苏山却是连对方出拳的方向都没能看清，更别说躲避了！依稀只能看到对方的拳头表面上覆盖着淡淡的一缕光芒！ 那是元气！ “噗！”腹部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击，苏山整个脸色顿时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忍不住弯曲躬身，甚至连脑海中的思绪都处于空白！ “痛！锥心的痛！”但是苏山双脚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没有弯曲，更没有倒地！ 脸色暴虐的段少眉头一挑，“我看你骨头有多硬！” 只见那段少手掌上的光芒再一次闪现，又是元气！而且这次显现的光芒更加炽烈！举重若轻般拍了拍苏山的肩膀！苏山顿时如遭电击，张嘴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砰”！苏山再也坚持不住，肩膀像是被千斤巨物砸中，膝盖重重跪在地上！ 段少拍了拍手掌，像是沾染上不洁之物一样，脸上再次扬起淡然的笑容，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翩然而去。 落在其后面的向铭更是肆无忌惮的大笑，紧紧跟随那段姓修士离开。当然没有忘记拿走苏山的熊掌和熊胆。 老山镇东坊熙熙攘攘，苏山的遭遇自然有不少人看到，幸灾乐祸的，不置可否的，略显怜悯的，但无一例外没有人过来。只剩下苏山弓着身子跪在地上，剧烈的呕吐，伴随着鲜血和污物…… 地上的摊摊鲜血像一朵朵妖异的红花绽放着。 痛！深入骨髓的痛！ 腹部的阵阵痉挛无不证实着刚才那一记铁拳有多重，不下于三百斤！然而更痛的是心，那种屈辱时刻噬咬着苏山的内心。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修士？！”苏山紧紧的握住拳头，无声的呐喊。 “滴嗒！”眼角处一滴斗大的泪水混杂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重重的滴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更加妖异的屈辱的白花…… “来来来，老山深处出品，鹿角豹皮虎筋，绝对的名贵药材，补血壮阳，只要十个金币，通通拿走！” “百年玄铁铸造的刀剑，连北地院的修士都赞不绝口！” 很快东坊上的吆喝声再一次响起，短暂停留的人流再一次缓慢前进，路过苏山身旁的人甚至都没有再多看一眼，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六月的太阳高高悬挂，但苏山没有感受到一点热气，背脊更感受到阵阵的凉意…… 当天苏山回家装得如无其事，但在其母面前似乎什么都掩饰不了。韩月夕只是淡淡的望着苏山半晌，苏山便只能将事情说出。 “母亲，我们离开石头村吧，搬到别的地方去，天元大陆何其大，总会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苏山一脸希冀，“我听说天元大陆边缘更有海外诸岛，那里民风淳朴，不像石头村这的人那么刻薄狠毒。” 难怪苏山这么说，苏山的整个童年都在石头村长大，而整个童年除了乔羽之外，苏山完全都是不开心甚至是屈辱的回忆。 苏山的母亲韩月夕在听到海外诸岛的时候骤然一愣，接着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苏山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母亲，心里纳闷为何母亲那么大反应。韩月夕半晌才回复过来，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更显苍白。 “傻孩子，这个世界哪里不都一样，说到底就是丛林法则罢了。苏山，你要记住你跟别人不一样，一味的争强斗狠最终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这个世界，毕竟是以实力为尊。但！老虎有老虎的至尊之路，蝼蚁也有蝼蚁的生存之道。” “母亲，为什么我就不能成为修士？”苏山有些激动。如果他是修士，那么他今天能遭受那样的屈辱？尽管苏山弓箭了得，但正如老酒鬼所说，再如何了得终究只是凡人，比不得修士。就像那段姓修士简单一拳便能让苏山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韩月夕哑然失笑，“能否成为修士主要是看体质能否感应到天地元气，而人的体质则是生而便确定下来，是先天注定的，谁也勉强不得。”韩月夕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凄然，“再说了，哪怕成为修士，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接下来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了，家里还有点干粮就简单对付下吧，母亲要出门几天，你好好照顾自己。” 三天后，韩月夕一脸风尘的归来。更带着好一些苏山都不识得的草药，吃过几天之后，苏山伤了肺腑的身体才逐渐恢复。 身体上的创伤有药可医，但内心受到的伤害却是无药可治。距离上次在老山镇东坊的事已经过去一个月，苏山还是时常想起当天所受的屈辱，心里犹如百蚁噬咬般痛苦。但终究还是化为一阵无声的叹息。母亲说的对，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强者为尊，只有成为修士，才能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