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母子谈话
还是那个苏府，院落里的花草树木并没有随着苏山的回来变得更加艳丽茁壮。晚风轻拂，枝条轻颤，婆娑了整片茂密的树荫，片片枯黄的落叶缓缓坠落，于半空中摇曳纷飞，终究还是落在了树根之上。 落叶归根本就是每个人内心最后的归宿，尤其苏山在雁门关经历重重磨难之后重新回到苏府，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 熟悉的场景在同样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却焕发出与昨夜迂回的光景，分外迷人，安静的抒发着属于它们的静美，就如同苏山的母亲。 韩月夕一直不喜言辞，关于这一点，身为人子的苏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而在苏山十多年的生命里也一直这般认为，直到某日苏山终于知道了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 苏府的院落面积不大，但也算不上小，除了几株数十年的大树，以及墙角边数盆并不名贵的花草，便只剩下朴素的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 喧嚣了足足四个时辰之后，苏府终于回复安静。在叶伯和许正的cao持下，特别是在谢老大的配合下，好不容易，终于把东军八部众士卒暂时安顿下来。 之所以是暂时，那是因为仅凭苏府原来的面积，住下百八十人倒还不算拥挤，但是想要容纳整个东军八部，那就有些吃紧了。 只不过这些事情并不需要苏山为之cao心，因为苏府还有叶伯这个洞玄境大修士身兼苏府大管家，更有原先就在东军八部中负责内勤杂事的谢老大，两个人的配合算是出乎预料的默契，所以苏府在经过一定时间的喧闹之后，终于回复安静。 此刻石桌上有一壶老茶，和两个茶杯，茶香渺渺，泄露出丝丝轻烟。母子相视而坐，跟周若雨预想的并不一样，场间并没有太多的话。 就这般静坐了足有小半个时辰，韩月夕才开口说到：“你失踪的那些日子，苏府的情况很不好，外界传闻你被摄入空山幽谷，生死不明！而且，你留在我这里的本命令符，曾有那么一刻产生自燃！不过，最后不知为何却恢复了平静，只不过边角那一缕燃烧的痕迹此刻还清晰可见。” 韩月夕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一脸恬静，如空谷幽兰般安静，但苏山却能感受到缕缕温情。 细细思索之后，苏山明白了韩月夕所指之事，应该便是与童子合力在识海中大战山河鼎器灵之事。 “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最终还是闯过来了！甚至还获得了一些机缘！”苏山有些得意，像是邀功，因为她是母亲他是儿子。 只是韩月夕似乎并不买账，眼神微恼的瞪了苏山一眼，“不管是什么麻烦，那也是你自找的！” 苏山顿觉尴尬不已，他大概猜到，母亲恼怒的缘由，应该就是在雁门关上与萧离的事情。 这件事情注定不会有合理的解释！ 这件事情更当不得细细推敲！ 凭什么当日在雁门山上萧离会只身挡在苏山身前面对神兽白虎，而当萧离被摄入空山幽谷之时，苏山又是为的什么将生死置之度外，紧追而去…… 这一切说来话长，也很复杂，但当时在场的人可是将这一切变故全部看在眼里。 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雁门山上众目睽睽，悠悠之口。 所以苏山只能沉默以对。 “你说的机缘，就是今日在演武堂上大放异彩的那古朴山峰？” 韩月夕再次抿了一小口茶水，说到。 “正是！母亲，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苏山很雀跃，就像是在私塾求学的孩子得到了夫子的赞赏，急于向母亲邀功。 看到苏山这个样子，韩月夕忍不住轻笑道，“抛开始皇陛下不提，这天底下能逼得元器社稷印现身，更是以法相的姿态现身，除了同是元器的太一轮和山河鼎，我也想不出还有第二种可能。” “咦？您也知道元器太一轮和山河鼎？”苏山惊异道。 韩月夕说到，“这个层面的神物，当然不是一般的洞玄境修士所能知晓的！只不过……你母亲我从来就不是一般的洞玄境修士！” 苏山顿时醒悟，母亲早已不是石头村中那普通的妇人！她不仅是修为强大的洞玄中期修士，更是自幼便在三大世家之一韩家长大的公主，眼界见识自是不凡！ “其实空山幽谷就是山河鼎！当日于雁门山中被摄入其中，我性命并无大碍，但是修为和行动却被禁锢。不过机缘巧合之下，却是晋升到命魂境后期的修为！再经过一番恶战之后，更是侥幸收服了山河鼎！”苏山说到。 “恶战？收服？” 韩月夕一愣，堂堂天元大陆三大元器之一的山河鼎，仅凭一个小小的命魂境后期修士便有资格与其恶战？还能将之收服？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苏山下意识伸手扯了扯头上的白发，表情有些古怪，似也在思考着应该如何措词解释。 “不知道您是否记得，当年我在学院修行的时候，参加过一次猎兽大会，最终在平龙山脉半月崖收服了元兽青巽狐的魂魄和兽核！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识海似乎跟别的修士有些不同。” “不同”这个词本身就有很多解释，特殊的时候还能衍生出更多的意思，比如“不同凡响”！苏山是这般认为的。 韩月夕当然记得当年在平龙山脉发生的事，所以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 苏山却继续自顾说到，“社稷印和太一轮是如何我不得而知，但是山河鼎的认主条件其中之一，便只能是命魂境修士！至于收服……” “其实这个事情跟当日在半月崖收服元兽青巽狐的过程有些相似，只不过山河鼎器灵更加强大，所以我并没有完全将之收服，只不过是将那器灵镇压在芥子紫府之下罢了！” 韩月夕眼神惊异，下意识接口说到，“所以，今日在演武堂上，那古朴山峰一击之下直接把灵器腾蛇打回原形，更进一步向李康当头砸去，但你却完全控制不得！” “就是这样！” 苏山苦笑，“不仅如此，我能以擎天山峰对抗灵器腾蛇，除了山河鼎身为天元大陆元器的使命和责任，更重要的是我一旦死亡，紫府必将崩溃，而被镇压在紫府下的山河鼎器灵即便不会身死道消，只怕也要被扒下几层皮！” 关于元器山河鼎以及域外祖兽腾蛇的对立身份，这一点韩月夕知晓，所以能够理解，但是苏山后半句的意思…… 韩月夕小巧的嘴巴微张，已经端到嘴边的茶杯并没有再进一步，就这般停留在半空，渺渺轻烟飘荡在她惊异的眼眸之前，却聚而不散，显得极为诡异，就如同此刻她亲耳听到的事情那般诡异。 “这……” 韩月夕古怪的看着眼前一脸可怜兮兮的儿子，原本还想继续寻问的心思突然止住，最后只是摇头苦笑。 也许，这个儿子不仅性格与自己仅为相近，便是心里也同样埋藏着太多的秘密。 韩月夕如是想着，但嘴上却是说到： “虽然山河鼎并未认主，但你毕竟拥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优势！眼下你的修为还有所不足，但只要能再进一步，未尝没有机会！”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苏山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想自己这般表现其实早已落入韩月夕的眼中。 也许世上最了解儿子内心的人不一定就是母亲，但母亲绝对也是最了解儿子内心想法的人之一！ 既然提及了山河鼎，苏山自然而然便想到了三日之后潜龙宫的面圣，一时间内心也有些忐忑。 “在想潜龙宫面圣的事？” 韩月夕终于把早已端到嘴边许久的茶杯抿了一小口，眼角余光轻轻一扫，便说出了苏山内心忐忑之事。 苏山倒是不觉有异，说到，“您觉得，始皇陛下是否能理解我的解释？” 韩月夕终于忍不住扑哧笑道，“你也觉得你这解释是有多么的不靠谱？” 苏山顿时大窘，脸色通红却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韩月夕摇了摇头，正色说到，“始皇陛下之所以召见你，很大原因便落在这山河鼎上！” “因为山河鼎绝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强大，毕竟，整个天元大陆，一共也才三件元器！它自然有其身为元器特殊的意义和象征！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每一件元器的出世都关乎着整个天元大陆的命运和气脉！每一件元器最终的主人其实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这是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连始皇陛下也不行？” 尽管很无礼，但苏山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虽然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 但很快，苏山又被韩月夕复杂的表情吸引…… “始皇陛下能不能做到我不知道，相信这天底下也不可能有人知道！ 但是若说这天底下有谁是最不可能窥伺山河鼎的，只能是始皇陛下无疑了……” “心胸有多大，修为就有多大！以始皇陛下的修为，足以容纳整个天元大陆，又岂会在意一件元器？” 韩月夕说得很唯心，也很抽象，而这些也确实超出了苏山的理解范畴。 说得再直白些，那就是苏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命魂境修士，不管是元器山河鼎的强大，亦或是半神境界的始皇夏渊，都不可能是眼下的苏山所能掌控和理解的。 这就好比，再强壮再如何天赋异禀的蚂蚁，哪怕说破天去，终究还是一只蚂蚁，又怎能理解猛虎的强大？ 从这点来看，也就能够理解，为何那张狂的老头儿即便是被苏山镇压在识海中紫府之下，亦不肯低头认主了！ 不过，韩月夕接下来的一句话，苏山倒是能够理解，只不过更被惊得一口热茶直接倒在了身上而浑然不觉…… “事实上，当年社稷印一出世，便选择了始皇陛下为主！只不过，是被始皇陛下拒绝了三次之后，最后才勉强接受……” 苏山眼睛怒睁，瞳孔放大，一脸呆滞而又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母亲，久久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