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北海
转眼春暖花开，京城入夏，吃狗rou的人少了狗rou馆改卖炒肝炸酱面，董炼铁清闲了。可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你要他在家闷一天等于要了他半条命，除非他喝的不醒人事。 他闲了就好到处遛弯儿，琉璃厂，恭王府，天坛地坛，天安门地安门，北海公园，美术馆后街，溜到哪儿算哪儿。 最近他遛弯爱带着个伴儿，就是狗场里新生的狗崽子，一条没有名字的杂种狗， 狗都怕董炼铁，就算他洗净了也沾一身狗血气。可狗又不得不屈服于他的yin威，他只消动动小指就能要了狗命。 才改革开放的北京处处有新玩意儿，日本家电的广告都打到长安街了，洋鬼子穿着牛仔裤和印花T恤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留影，一下来就被倒卖外汇券的黄牛围住。王府井商店飘出西洋摇滚乐，单卡收音机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售卖。有人在恭王府里公然亲嘴，但很快被带红袖标的治安人员赶走了。 董炼铁一路遛一路瞧，他嘬着烟潇洒的随地吐痰，哪儿人多往哪儿挤，哪儿热闹往哪儿挤。 来到北海公园卖冰棍的正卖三分一根的红果冰棍，十几个小孩子围着买，他也凑过去推开小孩子。 “起开起开，你们这帮兔崽子不晓得尊老敬贤啊，来，给我先来两根，这天热死我了。” “哎小胖子我叫你起开，你耳朵聋啦？呀呵还给我来横的是不是，你让不让开？不让开信不信我把你砸湖里去？” 挡前面的小胖子依旧不为所动。 “小胖子你这是在找残废呢？” 董炼铁刚朝手里啐唾沫星子要扛起这小胖子，谁曾想后面的其他孩子一块使劲，刷一下连内裤一道将董炼铁扒个精光。 他一下在大公园里光着个鸟。 小孩子们一哄而散。 “我草你大爷的，你们几个兔崽子我可认识你们，等会儿老子找你们抄家灭族去。” 周围的人像看猴戏似的笑的合不拢嘴，董炼铁还真是个小丑。 “卖冰棍的你笑个屁，快给我来两根，钱儿放车兜里了啊。” 董炼铁将两根红果冰棍全塞进了嘴里，稀里哗啦的跟猪吃西瓜似的下了肚。 “炼铁你咋老干这掉价儿的事？” 回头一瞧是街道王书记。 “哟王书记您这三伏天也来体察民情啊。” “放你娘的屁，我哪天不为人民服务。” “是是，您路子野，我这狗rou馆可是合法经营啊，每天可都为四化建设做贡献呢。” “你少来这套，对了我有件事正好跟你唠唠。” “您吩咐。” “过几天新上任的美国官儿恒安石要到咋这片来瞧瞧，你呐狗rou养殖场里有条苏联红是不，等那官儿一来你就宰了那条苏联红。” “哟王书记这我可不敢，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你这美国官儿一到咱这来，我就宰苏联红这合适吗？” “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炼铁你可一定要干好干巧。” “我也是组织的人啦，还以为你们都把我当傻青儿咧。” “记住等美国人来，记者的相机子举起来了，你再宰苏联红。多瞧瞧我的眼色。” “行啦王书记我懂，我虽不识字眼神可识的多。” 此时后面的王婶跑过来，王婶是王书记媳妇，现在在卫计委工作，负责街道的计划生育宣传。 “狗屠你媳妇怀上了没？”王婶问。 “还没。” “你们这结婚都几年了怎么还没怀上啊？” “王婶您倒挺着急的。” “我不急可我要告诉你怀了马上来登记，现在只生一个好，你给我记牢。” “我他妈半个还没生出来咧。” 忽然北海公园的湖边吵嚷起来，很快有流言传到耳边，说有个女大学生在湖里穿“三点式”游泳。 这一听还得了，董炼铁立马像赶去见他亲娘一般挤过层层人潮来到桥上伸长了脖子。 碧绿湖水中有一坨白花花的躯体在涌动，周遭人头攒动，男人们有的看呆了，有的开着露骨的黄色玩笑。而女人们则指指点点，贴别是像王婶这种上了年纪的大妈更是急的跳脚骂娘。 光天化日，青天日头，四九城中，女人三点式游泳，这简直是踩在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的脸面上拉屎。 严办，必须严办。枪毙，一定枪毙。抓上来就拿流氓罪办她。 可没人动，男人们都看得入神，有些知晓“内情”的男人说，“这游泳的女人是个大学生，已经跟好几个男人好过了，她老嚷嚷着要做中国性启蒙的第一人，在大学里她老跟人说‘这是我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我的这种行为现在也许是超前的，可20年后你们就不会这样看了。” 女人游到岸边，爬上来若无其事的用毛巾擦了擦，男人们吹着口哨欢迎女英雄。 附近公安接到举报也赶了过来要带走这女学生，她不肯走，嘴里还喊道： “身体是我自己的，我想露就露你们没有权利干涉我。” “是啊她想露就让她露呗。”周围继续起哄，“让她露让她露抓着她干什么，又不杀人放火的还造福人民，好事一桩啊。” 在一阵吵闹中她还是被带走了，不过听说这不是她第一次在北海游泳，当然也不是第一次被公安带走，或许过不了多久她又会在北海公园里展现她那白花花的rou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