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偷拍

    “老左你看啊，这黑心油从回收、生产、销售，到再回收、再生产、再销售，它就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这条产业链已经相当成熟，而成熟的重要标志是它不怕打击，就算有关部门联合执法重拳出击，风声过后它又会很快死灰复燃。马老板自己也说这十年，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问题的关键点根本不在打击。”

    牧马人开出玉米田，驶入一片广袤的荒地。这片荒地上原本应该有什么农用仓库，现在土地被转让给开发商，仓库拆了却迟迟不建东西。

    “所以可以预想到的状况是，就算我这篇报道发表了，引起社会关注了，有关部门联合执法打击了，毒油厂被重罚甚至关停，相关负责人也被追责……”曹清波对着这片大荒地继续自言自语，“但用不了多久，我相信，同样的火又会死灰复燃，同样的油又会重出江湖。或许它换了家厂子，换了个老板，但干的黑心勾当还是一成不变。”

    “老左，问题不在报道，不在打击，甚至都不在立法，问题在哪儿呢？问题在犬儒和犬道上。对！犬儒和犬道。”

    “什么是犬儒？犬儒就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大街上啪啦啦连续撞死是i几个人，只要没撞到自己和亲戚朋友，瞟一眼，不关我事，走了。对于人性的强烈冷漠就是犬儒。既然大街上连续撞死十几个人都和你无关了，那生产点黑心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也看不到吃毒油的人长啥模样，对于人性的强烈冷漠，衍生出对于财富的贪婪追求。”

    “这绝不是黑心老板一方面的问题，同样黑心的还有那大多数习惯于沉默和冷漠，事不关己的劳苦大众。两者的‘黑心’方式不一样，但本质是相同的，并且只要有机会的话，那些习惯于沉默和冷漠的大众，会毫不犹豫的转换成为黑心老板。”

    “这就是犬儒，已经不是过去人们所认识所定义的‘犬儒主义’了。”

    “那‘犬道’又是什么？”

    曹清波发着呆，突然前方毫无预警的出现一个大坑，他紧急一脚刹车，猛打方向，牧马人强大的扭力让他不至于跌进坑里，要是换成日本车早他吗跌的四脚朝天了。

    曹清波走下车查看大坑，坑里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这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坑。

    不过今晚就睡这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个大坑陪着过夜倒也不错，他放出两条狗让它们在荒地上撒欢。

    老右东南西北的跑着，可老左却老老实实的趴在曹清波脚边，怎么踢也不愿动。

    晚上牧马人中亮起盏灯，播放许巍的《像风一样自由》，他打开笔记本着手写报道，再看见那些令人沉重的照片和偷拍视频后，刚放松了的心情又揪起来。

    但没办法，这就是工作，这就是生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