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心魔，再见
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样子，姜昊强迫着自己紧闭着双眼，缓步登上石阶，走向天剑阁的大殿。 这种地狱般的景象，再让他看第二次，对于他来说是极刑也不为过。 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上这座山，如果他一直盘坐在山脚下，说不定再过几个时辰这幻境就自动解除，他就通过了试炼。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再踏一遍这长长的青石阶，再看一眼天剑阁的大殿、修炼场、后山禁地，以及…… 他的师尊，天剑阁阁主的脸。 想到这里，姜昊不禁加快了脚步。 他的心中逐渐形成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赶在师尊遇害之前就将那名黑衣人杀死，是不是会改变这一切？ 他没有注意到，他的气质，正在逐渐变得暴戾起来，一丝杀意缭绕在他的心头。 “糟了！” 石刻里的一方世界内，老者脸色微变，他没有料想到姜昊年纪小小，就有如此深的执念，烙印中的杀气正在通过执念暗中影响他。 而今的姜昊，虽然安静地盘坐在地上，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带有一丝戾气，眼帘半卷，渗出血光。 “照这样下去，试炼非失败不可，好不容易等到的有缘人又必须得杀死。”；老者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显得极为苦恼，思索再三后，还是叹了口气。 “算这小子走运，我也懒得再等上个几千年了，要是这小子有什么意外，我就把他的魂唤回来。” 老者拿出了一把铃铛，叮叮当当间，有着清晰的音波透入姜昊的体内，让他脸上的戾气缓和，眼中也不再射出血光。 “恩？” 而此时幻境中的姜昊，眼神迷茫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就在刚才，天空中忽然传来了铃铛的声音，吸引住了他的吸引力，重新赋予了他思考的能力。 他有些诧异地低头望去，却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大殿中，脚边都是尸体，有黑衣人的，还有各位长老、师兄弟的。 寒铁剑被其持在手中，剑刃上鲜血缓缓滚落。 “什么时候？” 他的神色有些凝重，没想到破军血剑烙印中的杀气，还是影响了他的神智，竟然让他不知不觉间出手，斩杀了不少幻境中的敌人。 “说不定……” 他看向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长老脸上惊恐的表情，心里一抽，说不定在刚才的状态下，他对长老们出手了也有可能…… “该死！” 姜昊在心中咒骂自己的愚蠢，竟然让杀意将自己支配，做出了这种事。 “不管了，快些赶往后山禁地！” 他猛地甩了甩头，直奔后山的禁地。 禁地中，一块巨石前，姜昊在这里停步，周围尽是黑衣人的尸体，而自己的师尊，也被长剑钉在巨石上，低着头，眼帘半阖，如同往日讲经那般俯视着他。 他叹了口气，将寒铁剑插在地上，向着巨石上的师尊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 “上一世，急着赶往禁地深处，没能好好地祭奠您。而今弟子只能在幻境中，给您磕几个头了。” 姜昊脸上挂着凄惨的笑容，强忍住眼泪。 “哼，说得真是好啊，宗门被灭的时候也不出手，眼睁睁地看着你师尊被钉死在巨石上，你还真是他‘最疼爱’的弟子啊。” 一道嘶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充满了怨恨，令姜昊不禁打了个冷颤。 “是谁？”姜昊厉声道，转过身去，看到了前世将他重创的黑衣人头目。 此时，黑衣人头目正站在另一块巨石上，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然后，出乎他意料的是，黑衣人头目，竟然将面罩缓缓揭下来了。 当看到黑衣人头目真正容貌的时候，姜昊瞳孔骤缩，脑海中轰然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 “是你？！” 一声扭曲的低吼，从姜昊口中咆哮而出，血气漫天，直接将姜昊笼罩，让姜昊整个人都变成了血色。 ………… 古战场中，老者腾地一声，从地上蹦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姜昊，老脸苍白。 “怎么可能……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怎么会有心魔？” 他喃喃道，手中的醒神铃摇的震天响，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昊的身上笼罩上一层血色的杀气。 “真是作孽啊……” 老者仰天长叹，不再看向姜昊，颓废地坐到地上，失去了之前的高人气势。 “我无能为力了，小子，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 幻境中，天剑阁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片狼藉。 自从见到了黑衣人的真面目后，姜昊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鲜血沐浴了他的全身，血气腾腾，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魔神一般。 手中的寒铁剑，也变成了杀意滔天的破军血剑，挥动间，剑气冲霄，直接将后山的禁地搅乱，将巨石林斩得粉碎。 大殿倒塌、塔楼斜断，就连修炼场也被破坏了。 姜昊和黑衣人两个人，从后山战到了前山，入眼之处，全都被破坏。 “为什么？为什么？他可是你的师尊，如你的父亲一般的存在，为什么你要对他出手！”姜昊疯狂地怒吼，在烙印的影响下，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了。 四处逃窜的黑衣人，露出诡异的笑容，令人不寒而粟的是，那人竟然长着与姜昊一模一样的脸，就连空洞的眼神，也是那么相似！ 所以，当姜昊看清杀死自己师尊的人，就是“自己”的时候，思维已经被杀气扭曲，也弄不清这个事情有古怪，就直接被血气控制了。 没错，正如老者所说，幻境中的黑衣人，正是姜昊的心魔。 心魔，由姜昊的执念产生。 因为姜昊对天剑阁有太过的执念，所以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产生了一道心魔。 这心魔，比姜昊还渴望力量，期待着复仇，如果不早些处理，终将有一天把姜昊带上歧路。 如果姜昊在这种状态下杀死心魔的话，恐怕他就会直接成为被破军血剑控制的嗜血怪物了。 “不对……” 此时，陷入疯魔状态的姜昊，内心深处还在喃喃自语。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 是“自己”杀死了自己师尊这件事不对，还是自己要杀死“自己”这件事不对呢？ 可是，他现在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愤怒地呐喊，要报仇，要将眼前逃窜的黑衣人杀死。 那么，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杀死，这个杀死自己师尊的“自己”？ “姜昊。” 又是……又是熟悉的声音？ 姜昊诧异地望去，只见天剑阁的一座山头上，一身黄色华服的陈曦玥正站在那里，高兴地向着他摆手，一对双马尾随着她的跳动上下左右摆动着，显得陈曦玥更加活泼可爱。 “是我的执念吗？” 他喃喃道，身上的血气竟然有些退散，露出了他本来的面貌。 他从天上降落，落在陈曦玥的身边，一把将陈曦玥抱住。 “你干嘛？” 幻境中的陈曦玥，也是十分真实，此时有些慌乱，羞红了脸，想要从姜昊怀中挣脱。 “没事。” 姜昊松开了陈曦玥，捏了捏她的脸，柔声说道：“你真是我的天使。” 自此，姜昊身上的血气完全退散，陈曦玥的笑容，就像是天上耀眼的太阳，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让他找回理智，压制住了烙印中的杀气。 也正是幻境中的陈曦玥，将他从危险边缘拉回。 他都不曾想到，陈曦玥在自己心中占据的地位，竟然变得有这么重要。 “等着，我这就解决了这里的事，出去找你。” 姜昊又紧紧地抱住了陈曦玥，在其耳边轻声说道。 而后，他看向一脸怨毒的、长着和自己相同样貌的心魔，血气化作血云，在天上翻滚。 “锵！” 铮铮剑鸣，一柄散发着七彩神霞的黄金剑凭空出现，被姜昊抓在手中。 他的眼中从来未如此清明，空洞死寂不再，灵动而有精神，就像是曾经什么都没有失去的他一样。 “不管是心魔，还是什么杀气烙印，这是我的身体，由我自己主宰。” 姜昊喝出道音，如黄钟大吕，他背后闪着耀眼的光芒，整片幻境世界都在崩坏，碎裂。 “你们这些东西，都给我滚出去，别想支配我！” 姜昊猛地向空中跃起，对准了血云和心魔，就劈出了一剑。 那一剑，彻底崩碎了这片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啪。” 气场中，本来缠绕在昊天剑上的血光断裂，彻底消散，就像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唔。” 老者动容，姜昊的头顶上居然出现了一道金光，直冲云霄，将这片古战场的血云都冲散。 “这里还是第一次出现蓝色的天空和金色的阳光呢。” 长叹一声，老者深深地看了姜昊一眼，喃喃自语：“这小子，还真是充满奇迹，竟然能在心魔存在的情况下找回自我。” 姜昊倏地睁开双眼，眼中有着金色神霞。他坐在地上，背后昊天剑虚影悬空，洒下金色光雨，显得他极为神圣。 他笑了笑，眼角忽然有些湿润，口中轻语，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着。 “你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