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中行

    烈酒入喉，一股辛辣之感传来。小红这才知道，她此时喝的酒竟然比昨天喝的酒更加的烈，更加的容易醉，而且，黑衣人的酒杯不是杯，而是小碗。一碗酒过后，小红就不省人事了，趴在了桌子上。

    一个女孩子，两天之内就醉了两次，两次都是醉得一塌糊涂。老先生叹了一口气，挪动了一下位置。

    老先生作为一个说书先生，天下奇闻异事多是所见，因此他自然是识得唐一洞的。老先生眼见唐门门主竟然跟随在黑衣人的身后，略显诧异，但略一细想，便已明白其中原委。

    老先生道：“你想好了？”

    黑衣人不言，唐一洞便道：“不知老先生所指何事？”

    老先生道：“你应该是从泰山来的吧？”

    唐一洞诧异了，他从泰山之巅悄然下山，知晓的人很少，而他也没有见过眼前这位老先生。他是从何处得知的？唐一洞在心底默默的问了自己一句，而后又想，却不知道他是敌是友，需得小心应对才是。

    唐一洞道：“泰山乃是天下名山，人人都可以是从泰山来的。老先生此言，莫非是在游历泰山的途中看见过小生吗？”

    老先生道：“唐门门主不用如此，如果我是武盟之人，他早就已经不在此地了。”

    唐一洞听他道出自己乃是唐门门主，满心疑惑，细细端详起了这个老先生，只见得他头之上已经有几根银丝，嘴巴上的那一戳胡子也已经有些花白，满脸的皱纹之上依稀可见昔日的玉树凌风之彩。

    老先生就坐在那里任由唐一洞细细观看，也不恼怒，脸上还有些许笑意，等过了一会，老先生笑道：“门主可有看出什么来了？”

    唐一洞知晓自己此番作为实在有些冒昧，便赶忙抱拳道：“小生唐突了，还请老先生莫要怪罪。”

    老先生当然不会怪罪于他，此时他的眼睛正在看着喝着酒吃着菜的黑衣人。

    老先生道：“我想，他此来应该已经将他所见之人，所见之事跟你说了，你有没有想过要将你的父亲救出来？”

    唐一洞此时已经知晓，这位老先生已经劝过他了。而他也明白，若是此时自己在进行多加劝说，也没有什么作用。于是只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无语。

    老先生看到唐一洞竟然没有吃东西的碗筷，便笑着打趣道：“门主你已经修行到可以避开五谷杂粮的程度了吗？当真是可喜可贺。”

    打趣完毕，便招呼着客栈内的小二那一副碗筷过来，同时招呼着要将自己的桌子也挪移过来，拼凑成为一大长桌。

    老先生看似人老力衰，但却轻轻松松的就把小红给抱了起来。小二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先生的动作，另得老先生没好气的呵斥了他一声，这才开始招呼着另一个伙伴将桌子抬起，和黑衣人所在桌子拼凑起来。

    唐一洞道：“老先生当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大人物啊。”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当众将一个妙龄少女抱起，此番举动，在世人眼中必定多有不雅，而且还会引来异样的目光，但老先生却是怡然不惧世人目光，就这样的去做了，此番潇洒行进倒也是深得唐一洞敬佩。

    不知事实真相的人总以为老先生为老不尊，但事实是小红已经醉了。小红还为出嫁，虽然有心上人，但这个心上人却是一个不问世事的人，因此就只有老先生自己将小红抱起了。

    知道的人自然知道，但不知道的人却是会对事实进行歪曲传播，这种事情在所多有，又何必去在意太多呢。

    老先生此番豁达心境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的。

    一个喝醉了的青春女孩独自放在客栈房间中，老先生素来疼爱于她，自然也不会放心，因此也就只好找了一个较为软的东西放在小红的双臂下方，以此作为枕头，而后给小红调整好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趴下。

    小红的脸映现处殷红之色，看起来颇为动人。

    黑衣人自己喝着酒，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在看过那窗外的景色了，而是一直就那么喝着酒，他是否也在思考呢？

    以前的时候，坐在那里，抬起眼睛，看向窗外的时候，总可以看到那两个字，可是如今，那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

    既然已经没有了吸引力，这里是否就没有了他可以留恋的东西了呢？兴许会是。

    黑衣人从其腰间掏出了五锭黄金，可以抵用五百两银子，将其放在桌子上，而后就站了起来了。

    坐在客栈中的少许胆大客人眼见黑衣人放下了黄金，心想莫非他要离开此地了？经常惠顾此间客栈的人都知道，黑衣人吃放从来是不给钱的，都只是吃了喝了，然后就默默的走了。因此看到他此番行为，便心中略有猜测。

    老先生和唐一洞自然看到了黑衣人的离开，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皆是起身。老先生将小红背在身后，快下楼。

    黑衣人果然走在街道上。

    风雪已经渐渐停了，但寒风依旧吹个不停。

    老先生追到了黑衣人，动作娴熟的将小红丢到了黑衣人的后背上，同时在丢的时候暗暗的使用了一些内径，使得小红的双臂很自然的扣在了黑衣人的脖颈上，就像是没有喝醉一样。

    黑衣人的身子停顿了下来。

    老先生跟了上来，笑道：“诶，我这个老头子年龄大了，还是你来背吧。”

    黑衣人意外的没有说什么，而是走了。

    身后的唐一洞和老先生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希望。

    两人跟在了黑衣人的身后，走在了慢慢风雪中。

    走了半日光景，风雪已经停止，只不过天山却依旧不见太阳，因此，吹来的寒风依旧如刀，很冷。

    黑衣人感受到了来自后背处的温暖，他那一张看似永远挂着一丝邪魅笑容的面容中竟然闪现出了一抹关心，只不过很快就被冰冷所取代。

    小红醒了，头有一点晕，眼睛有一点花。

    他的身子本能的一阵颤动，那是因为醒来的时候人体还没有适应环境的变化所致。黑衣人感受到了背后的颤动，停顿了下来。

    “下来。”

    小红看着自己眼前的黑袍，在听着那个声音，便知道了背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于是暗暗欣喜，竟然又装作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