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少年在新闻联播里（一更）
“难道他想走那条路？”苏醒世静静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目光中带着些许陌生感。 作为跟随他四年的亲传弟子，他还是很了解眼前的年轻人，才华横溢，有些孤芳自赏，但搞历史出身的苏醒世知道古往今来有太多才华横溢满腔抱负的能人，最终空余恨。按着苏醒世的设想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个性更适合继承自己的衣钵，以他的能力青出于蓝甚于蓝指日可待，没曾想他志不在此。 上午中央办公厅的紧急电话让苏醒世现在还有些精神恍惚，挂完电话后他赶紧找到今天的人民日报，这才了解事情的始终。 几天前，刘辰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京华大学校刊上，后来被人民日报转载，刊发在首页。这篇报道被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原在天同志看到，做出重要批示，委托中央办公厅转达，结果电话就打到了苏醒世这里。 “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也说不清，现在恐怕谁也不说不好。”苏醒世擦了擦眼镜，靠在椅子上，轻声说道。 刘辰感受到苏醒世眼中的担忧，便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个性太强不适合走仕途这条路，故作轻松道：“老师，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个性太强，不适合官场。可是玉不琢不成器，再说，大不了干不成，我还回来陪您挖墓去。” 在推背图中，刘辰看到在那个世界里，他因为没有服从苏醒世留校的安排，二人大吵一场，最后他一意孤行回到桃花县，后来他在官场上处处遭人排挤冷遇，也验证了苏醒世的预言--他不适合走仕途这条路。但刘辰遭人陷害身陷大牢时，苏醒世却并没有与他划清界限，反而多方奔走搭救。 苏教授摇摇头，骂道：“什么挖墓？说的好像是盗墓贼的营生。也罢，总要经历一遭，你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 见苏教授松口，刘辰赶紧拍马屁：“还是老师英明。” 苏教授翻了个白眼，扬扬手中报纸，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以为我是给你面子，只是你现在还有选择吗？” 刘辰微愣，看着眼前的人字头报纸，头版头条，加粗黑体——“誓做改革实践者，不做‘理论’评论家”。 “这是把我架在全国人民面前烤了，我哪里还有选择权。”刘辰苦笑着摇摇头，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是一次重要的表态。 在与甄传和莫耀剑谈话前，他仔细思考过自己将来要走的路。按照推背图中的发展，在“前世”，他选择从政，最后却锒铛入狱。 “既然在那个世界，是从这里摔倒的，今生还从这里爬起来吧。”这是刘辰给自己的选择，如果今生他刻意回避这条路，那么仕途就是他的心魔。一个人一旦心中有所畏惧，无论他干什么，也注定没有什么成就。 刘辰在推背图中看到了自己的人生，自然也看到那个世界里接下来的日子，国家和民族的命运。随风去年那场波过后，当今那位上位，立足未稳，急需打开局面，而作为那位心腹的原在天刚从云都调到中央，扮演着急先锋的角色。 在这篇文章中，他以即将毕业的京华大学生的身份，表明空谈误国，立志要做改革的实践者。在去年的那场风波中，学生充当了先锋，多是思想领域的较量，这篇文章倡导少谈国事多参加国家建设的观点，对于此时国内晦暗的局面来说，无疑是一阵及时雨。不要小看一篇文章的作用，国内很多政治大动作大多从细微处着手，等待时机成熟就如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十年浩劫的导火线还不就是一篇评论历史剧的文章。 “没想到第一步棋子竟然就这样成了。”因为推背图的缘故，刘辰知道接下来的走势，他也相信那边一定会有人关注，但现在处于敏感期，局势复杂多变，自从文章发表后，实际上这些他一直处于忐忑不安的状态。 …… …… “今天上午十点，中央顾问委员会在京委员，在怀仁海德勤殿接见高校应届毕业生代表，鼓励他们立志高远，心系群众，服务人民。其中，毕业生代表燕京大学前任学生会主席刘辰发言，表示宁做改革实践人，不要做理论评论家，当代大学生要积极投身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 “啪……” 杨小芸慌乱地捡起筷子，看着电视上穿着中山装的英俊男子，她眸中闪烁惊喜，随即意识到什么，漆黑的眸子迅速黯淡下去，闷着头扒拉着碗中的米饭。 “服务员，请把电视关一下，我们想安静一点。”秦建邦招呼服务员关掉电视，心里一阵郁闷，“这家伙还真是英魂不散。” 半个月前，杨小芸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却对他一直不冷不热。上次去东方音乐酒吧，他还是以家里酒吧开业需要捧场的理由求了她很久，事后杨小芸好多天都没有搭理他。这次他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把杨小芸请来一起吃晚饭，没想到正赶上新闻联播，便看见刘辰出现在新闻联播里。 沉默片刻，秦建邦笑脸盈盈，说道：“辰哥还真是了不起，都能得到中顾委老同志的认可，作为他的兄弟，我替他感到由衷的高兴……不过，前路漫漫，有些东西是天生注定的，这些小动作终究改变不了什么。”他说话时表情自然语气真诚，不过任谁都能听出后面的才是重点。 “我吃饱了，想先回宿舍。”杨小芸抬起头，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没等对面的秦建邦有任何反应，拿起椅子上的黑色手提包，快步走出餐厅。 杨小芸穿着素雅白色连衣裙，腰间系着紫色绒布线腰带，马尾上扎着碎花布条，白皙皮肤，身材凹凸有致，所过之处留下淡淡的体香。 望着眼前疾步离去甚至不愿多呆一分钟的少女的背影，秦建邦眼中浮现炙热。他闭上眼，贪婪地嗅了一口周围的香气，脸上浮现陶醉的表情，心道，“嫂子，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在我胯下唱征服。” 等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秦建邦摆摆手，招呼服务员重现打开电视。 他看着电视中刘辰出现的特写镜头，抿了一口刚上的红酒，眯着眼睛，静静回味着口中甘甜醇厚的味道。 秦建邦知道他还没有彻底征服杨小芸，这个女人的心还属于刘辰，之所以选择和自己在一起，显然是有所图。但他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征服这个女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然而与眼前电视上的少年相比，时间对于他来讲最不是问题。 “你爷爷在地里锄禾日当午的时候，我爷爷在战场上立军功；你娘早出晚归辛苦劳作的时候，我爹都能执一方牛耳；你还在为明天早上的一碗稀粥两根油条拼死拼活的时候，我在喝红酒品雪茄；少年，你说时间对于我来说是问题吗？” “砰……” 电视上荧屏上出现一道道碎痕，高脚杯的玻璃碎渣顺着腥红的红酒液体往下掉，在屏幕上留下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 “秦少打碎了电视机。”餐厅一片静寂，死气沉沉，经理冲着想要上前的几个新来的服务员摆摆手，暗示他们赶紧退后。 秦建邦一脸狰狞，大笑道：“少年，时间对于我来说不是问题，但我不想陪你玩了。恭喜你有幸成为第一个让我破坏游戏规则的人，但我保证你也是最后一个。”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如同砖头一般大小的大哥大，拨出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