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 秦少，对不起
“秦建邦被刘辰打了……” “秦建邦竟然被王刘辰打了……” 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 很多人表情错愕，面色惊恐，不敢相信。 先前被小麻雀的话，激起激愤之情的寒门学子，脸色赤红，一直紧握的拳头悄然松开，如同得到了极大的发泄。 读书人大多尚文轻武，他们觉得拳头是世界上最野蛮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读书人要做的便是以理服人，言辞上分高下，辩场上判输赢。所以在燕大打架斗殴为人所不齿。 即便如此，在燕京大学打人耳光也不足以引起众人这般惊讶，多数人会觉得，“此子粗鲁，不足与谋。” 但这次不同。 打人者是刘辰，被打者是秦建邦，这便足以成为燕大的重磅新闻。 前者是前全国学/联主席，燕大学生会主席，前不久刚被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的学生代表，后者是前燕大学生会副主席，即将到中央部委任职，背景深不可测，前途必定无量。二人都是学生中的风云人物，受到多方关注，之前更是因为杨小芸闹得满城风云。 秦建邦呆若木鸡，双眼赤红，他相信自己被打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四九城，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一直紧跟秦建邦身后的白衫男子，看到秦建邦脸上的手掌印，眸子中闪过震惊，主辱臣死，他随即把目光转向仍旧一脸漠然的刘辰。 白衫男子化掌为拳，拳带劲气，砸向刘辰。拳风阵阵，杀气十足，奔着刘辰而去。 刘辰却一动不动，静静看着似乎还沉浸在震惊错愕中不敢置信的秦建邦，浑然不顾就要飞过来的拳头。 拳头带风，力道十足，带着呼哧声，砸向刘辰。 一旁柔弱的女同学捂着双眼，不忍直视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 “砰……” 突然，一只黝黑粗糙的大手掌，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攥住距离刘辰不足两公分的白衫男子的拳头，两条粗壮的胳膊，一掌一拳，右手接右拳，在半空僵持着。 “嘿嘿，重要人物总是最后闪亮登场，出门前洗了个头，好在俺总算没来晚。”莫耀剑扒拉着还滴着水的头发，挥舞着另一只手，冲四周刚放下双手睁开双眼的女生打招呼。 待看到稍远处一个娇小玲珑的女生投过来的诧异目光，女生粉红小脸含着浅浅的酒窝，莫耀剑面露喜色，抿着嘴冲小女生抛媚眼，搞得小女生小脸红扑扑，羞涩地低下眼眉。 看到小女生竟然这般反应，莫耀剑喜上眉梢，回过头冲着白衫男子喊了一嗓子，道：“先暂停，俺去办个事。” 说完，莫耀剑收回手掌，在满场惊讶的目光中，走向小女生。小女生感受到全场的目光，歪着小脑袋娇嗔地瞪了莫耀剑一眼，把头埋在胸脯处。 莫耀剑似乎从小女生那一眼中读出了风景，他突然感到有些紧张，惦着脸嘿嘿傻笑，不停地搓弄着双手，只是右手怎么看都有些不自然。 “小头主导大头，都什么时候了，还丢人现眼。”甄传无奈地望着猪二哥模样的莫耀剑，恨得牙痒痒。 刘辰看了莫耀剑的右手一眼，若有所思，转过头，看着一脸郁闷的白衫男子，平静而坚定地说道：“我有些不理解。” 白衫男子没有回答，表情有些莫名奇妙。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娘？”刘辰继续问道。 “……” “如果你娘被别人侮辱，你恰好有能力给侮辱你娘的人一耳光，你会不会打下去？” “……”白衫男子仍旧沉默，只是眉头轻皱。 “我不知道你娘是不是属于他所说的命格中的‘贱命’，你出手是不是因为他说的对，也觉得‘你娘是贱命，你也是贱命’十分正确，如果是，我请你再给我一拳。”刘辰指着恢复过来的秦建邦，静静看着白衫男子的眼睛。 白衫男子眉头紧皱，低下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表情恍然，望向刘辰的眼神有些复杂，眸子中带着感激，又有些许挣扎。 白衫男子名刘武，是秦老的贴身警卫，在秦家地位卓著，受秦家小一辈的尊重。但刘武唯独面对秦建邦时，内心恐惧心有所悸，因为他见识过后者的毒辣，在年轻一辈中绝无仅有。 然而秦建邦也正是凭着这份毒辣和与年龄不相符的阴沉，被秦老爷子所看重。这次刘武被秦家大管家秦朗派过来保护秦建邦，小麻雀也是刘武的同乡，以前在暗处没少帮助秦家人处理见不得光的事，这次也是受他指使散布谣言。 白衫男子内心充满无奈，无论刘辰说什么他都可以不管不顾，把拳头砸过去，给秦建邦秦家一个交代，这里也没有人能阻拦住他，即使刚才侥幸拦他一拳的莫耀剑也不行，刚才那一拳不是他的全力一击。 但刘辰的问题让他没有办法再握紧拳头。 他怎么可能没有娘？ 如果他的娘被别人侮辱，他恰好有能力反击……一拳哪里够？ 刘武是出名的大孝子，五年前刘武的老娘患了重病来京都陆军医院治疗，因付不起昂贵的治疗费被驱逐出医院，他跪地苦苦哀求医生，正好被秦家大管家秦朗看到。秦朗看刘武体格健硕，一身龙虎之气必定练过武，便把他推荐给秦老做贴身警卫，刘武老娘的住院问题也随之解决。从此刘武便成了秦家的死忠。秦家的手指向那里，他的拳头就砸向那里。 “你娘是贱命，你也是贱命。” “如果我的拳头举起，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娘活该在没钱治病时活生生地死去，是不是就意味着把我娘像垃圾一样扔出，仍然冷漠地高声着‘穷人就是贱命’的医生的做法是对的，因为我娘是贱命。” 如此想着，刘武便理解刘辰为什么说“他有些不理解”，刘武内心挣扎，面露狰狞，“秦少为什么要给我出这样的难题。” 刘武抬起头，双眼赤红，沉默半晌，面色恢复平静，掉过头走向秦建邦，坚定地说道：“秦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