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陈年往事（一）
老百姓吃饭问题历来是大事，尤其是中国这种人口大国，毛老人家年轻时就曾说过谁能解决中国人吃饭的问题，谁就能掌握中华民族的前途，所以中阳里人关心吃干的还是喝稀的，这是最实在的问题，关乎老百姓的切生利益。 虽然中阳里村的村民对刘辰能否带他们过上好日子普遍持怀疑态度，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只能仰仗着这个“娃娃书记”。 就在中阳里村民想着“娃娃书记”的时候，刘辰却趁着义阳尚在一片混乱的时候去了沪市。 这是毕业半个月后，三人第一次见面。 黄浦江里的浪花猛烈地拍打着江畔石堤，远处码头几艘货船抛锚下碇一番红火景象，江对面外滩上白鸥在冲天展翅，这时陆家嘴的风景还是极好的，远没有出现二十年后满江污水齐翻滚死鱼死虾死蛤蟆的场面。 刘辰、莫耀剑、甄传三人坐在黄浦江边的台阶上，望着碧白浪花激起的一圈圈波纹，想着着毕业半个月以来每个人的变化，不禁心潮澎拜。 “大哥，俺听说你在山沟里只待了半个月就混得风生水起，还掀翻了一个地委副书记，引起了一场大地震。”莫耀剑一身深蓝色西装略显肥大，梳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大背头，头上抹的发胶有些夸张，颇有上海滩发哥的气势，一改上学时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风格，看来沪上的日子挺逍遥。 刘辰双手抱头，躺在石阶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哪有你小子日子过得潇洒，一个月搞了70多万，我看离‘莫百万’不远了，这腰围眼瞅着又大了一圈。” 年初******宣布开发浦东新区，特别是要在黄浦江畔的陆家嘴，打造首个国家级金融开发中心。这项计划刚刚宣布，再加上去年那场大****造成的大环境不好，很多人对中国政府改革开放的决心抱有一定的怀疑态度，因此大多还处在观望阶段。 刘辰却知道未来的陆家嘴对沪市对中国经济的意义，金融是经济的晴雨表，未来的陆家嘴在某种意义上扮演着国际金融中心的角色，那简直是寸土寸金，所以当莫耀剑和刘辰商量毕业之后出路的时候，刘辰便打定主意要在陆家嘴抢占先机。 想要在陆家嘴占有一席之地，雄厚的资金是敲门砖。人生中的第一个100万是最难挣的，有了钱再想生钱门路就多了，倒卖国库券是刘辰认为当下最可行的一条路。 按照刘辰的建议，甄传利用甄家在闽南和南粤的资源优势，大量收购国库券。 国库券就是国债，是国家为弥补财政赤字发行的债券，简单来说就是国家向老百姓借钱。 1990年国家向地方发行了大量国库券，每个县区都有一定的分配额度，这个时候居民收入普遍较低，很多人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有购买国库券搞投资的想法。 地方政府往往都是采取向各机关单位强行分派的办法，比如公安局买10万，财政局买20万，一点点消化。持有国库券的机关干部很乐意有人帮他们解决这个难题，如果收购的多，还有一定的折扣，100元的国库券可能90元就能买到，但1990年后期沪市黑市已经有人在倒卖国库券，100元的国库券已经炒到105元甚至110元。 低买高卖，赚其中的差价，积累原始资本。 甄家在闽南和南粤收购国库券相当顺利，莫耀剑在沪市的黑市上一转手，往往一张100元国库券就能从中赚15到20元差价。 甄传斜躺在刘辰左边，捧着头，眉头微蹙，“老大，收购国库券的人越来越多，南粤羊城那边的黑市也活起来了。” 1988年全国只有7个城市开通了国库券交易，随着国家逐渐开放全国国库券市场，信息流通的速度越来越快，再想靠倒卖国库券积累原始资本就很困难。 黄浦江在午后烈日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有些晃眼，刘辰半眯着眼睛，“倒卖国库券利用的就是信息不对称，随着国库券市场交易信息越来越透明，再想这样搞铁定行不通，我们还得另找路子。” “老大，那咱干啥？”莫耀剑这一个月在沪上只干了一件事，就是数钱，说数得手直抽筋一点也不夸张，这活太没技术含量了，从南粤和闽南收购国库券，放在沪市黑市里卖，再拿卖国库券得到的现金去闽南南粤买国库券，循环往复。一听那么好的活计断了，莫耀剑有些紧张。 刘辰瞪了莫耀剑一眼，调侃道：“咋了，现在怕了？是不是后悔没有服从学校里的毕业分配？” 要说这三人被称为“燕大三杰”必然是很有实力的，除了刘辰因为被人特殊“照顾”打发到穷山沟当村支书外，甄传和莫耀剑毕业分配的单位还是挺有前途的，甄传被分到闽南省委办公厅任副科级办事员，莫耀剑被财政部看中留京。 可没想到莫耀剑个性十足，谢绝了学校分配，直接下海自谋生路，这在当时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也让莫耀剑火了一把，很多当时一心想进部委却没去成的人恨得牙痒痒，直嚷嚷着对莫耀剑将来的“高就”拭目以待。 莫耀剑挠挠头，发胶固定好的头型稍显凌乱，难得的脸红道：“其他人倒无所谓，爱咋咋地，就是别让俺家晶晶作难，让人家嘲笑她没眼光，找了个不中用的男人。” 金诚所至金石为开，要说这莫耀剑人长得肥头大耳，平日里脸皮奇厚无比，典型的腹黑男，却唯独对李晶晶一直比较痴情，使尽了十八般武艺，毕业那晚李晶晶借着酒劲罕见的松口了，表示愿意考虑一下，这下可把莫耀剑乐的，一下子找到人生的奋斗目标，嗷嗷叫着要拿下李晶晶改善莫家基因。 “瞧你那点出息？”甄传显然不愿意看到莫耀剑这般炫耀，不屑地嘲讽道。 莫耀剑撇撇嘴，“咋地？老处男不乐意了。” 这两人不见面时怀念，一见面就掐，刘辰摆摆手，笑道：“大哥不说二哥，谁不是处男，咱们都是左右手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