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1 陆城之战 08
“我日你大爷个亲姑奶奶!”W感觉整个世界,不,整个宇宙已经陷入了彻彻底底的疯狂:“第七机步师驻地离这儿不到300公里,而且全程高速公路,他们竟然走了半个月还没到?!苍天啊!大地啊!这个世界到底他娘的咋了啊!——” “……”卞强无言以对。 妈蛋,看来这回真是死定了。许恬婌啊许恬婌,都说天下最毒妇人心,老子还一直不信,看样子一点儿没说错啊我晕!你等着,老子就是变成鬼也得把你给睡了!W从卞强手中接过一支M8A2型7.62毫米突击步枪,检查一下弹匣和“金属风暴”式枪挂榴弹发射器,面无表情地爬上一辆FAV,对卞强说:“出发吧。” 车队沿G40高速公路向靖定县挺近。途径G55高速公路时,放眼望去稀稀拉拉的根本没几个兵。得,听卞强汇报的这个劲儿,对第七机步师也甭抱啥指望。 W和卞强同乘一辆FAV,一路留意沿途地形地貌,暗中给自己找退路。靖定至离阳的单行道上一团乱麻,及时逃离靖定的难民开车的开车,骑车的骑车,徒步的徒步,衔尾接踵寸步难行,把八车道宽的高速路堵塞得风吹不过水泄不通。不少人急得红了眼,翻越甚至撞倒栏杆和绿化带,跑到对面车道上来赶路——徒步和骑车子的还好说,轮子大底盘高的越野车也凑合,普通轿车就惨喽,好多轮子陷在隔离沟里的,咋折腾都出不来,只能忍痛撂在原地下车跑路;他们陷在那儿不打紧,把后头有些能过沟的车辆给挡死了,气得人家拍着玻璃破口大骂。 小分队放飞了手投式无人侦察机,前往靖定窥伺敌情。卞强手捧军用平板电脑给W介绍道:“长官您看,这就是咱们的营救对象。霜狼慧,助理科学顾问;伊尔,书院卫戍部队特工,这家伙因为跃迁程序错误没能变成CRAB形态,仍是一只猫;这个女的叫雅格,战地科学顾问,挺漂亮的对吧?……” W冷笑一声:“一个老头儿带着一个美女和一只猫。这目标太显眼了。能跟他们联系上吗?” “呃,把这茬儿忘了……许院长说他们带了两部手机和一部卫星电话。手机应该不行了吧。”卞强拿军用手机跟通信车说话:“能跟目标联系上吗?” “我试试,”通信车回答,“靖定县的通信基站被敌人炸毁了好多,只能试试卫星电话。稍等。” 五分钟后,通信车回复:“联系上了,信号不太好。接过来么?” “接过来。”卞强说。 通信车把信号接驳给卞强的手机,一个细腻而焦急的女声立即传了出来,伴随着滋滋啦啦的杂音:“……喂?喂喂?能听到吗?我是紫凌书院战地科学顾问雅格,能听到吗?喂?……” W一把抢过手机:“你好,我是紫凌书院卫戍部队特别行动分队指挥员约翰W史密斯,我们正奉命前去营救你们,很快就到靖定县界了,请报告你们的位置和情况,重复,请报告你们的位置和情况。Over。” “……我们在河边一座工厂里,挨着一家医院……这里有很多难民急需疏散……虫群只有几个街区远了,请求立即援救!请求立即援救!……” “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W问通信车:“能通过卫星确定他们的位置吗?” 通信车回复:“可以。无人机已经去了。” 仍在路上的第七机步师开始了对靖定方向的炮击。密集的电磁炮炮弹以8倍音速从公路上空飞过,音爆响彻天宇。我靠,你们这样瞎胡乱打有没有准头儿啊!?万一把老子的营救对象给炸死了可咋整啊! 借助卫星和无人机的指引,车队顺利抵达靖定县界河河畔,停在了桥头。河东的原野还算太平,河西的城镇则是人间炼狱。打眼眺去,镇里只有横七竖八倒塌的房屋,到处着火,到处硝烟擎天;低洼地里积满了水,街道两旁散落着烧得焦黑的尸体,遍体枯糊龟裂,只剩骨架的汽车也为数不少。这满目楼宇相撑、瓦砾成山的疮痍景象,令W一行人恍如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物”化无数城市为焦土的那一刻。 除了W以外的所有人,包括卞强在内,全都吓白了脸。W提高嗓门,有点儿幸灾乐祸地说:“看见没?这才叫战场!” 一小队民兵赤手空拳从桥上跑过来:“同志哪个单位的?” 看W没反应,卞强跳下车代为回答:“紫凌书院卫戍部队。” 民兵们跑到车队跟前,一个个弯腰扶膝连喘带吐:“唉呀妈呀,可算见着援兵了!县城里全是虫子啊,我们根本挡不住……” “现在呢?敌人现在到哪儿了?”卞强问。 “离这儿四个街区。它们好几个小时没活动了,不知道咋回事儿。” “你们这河边有没有一座工厂,挨着医院的?”卞强开始切题。 民兵们又喘了半天,站直了指着远处说:“有,离这儿不远,战前大炼钢铁时候建的厂子,早就废了,旁边是镇医院。县里逃出来的群众都集中在工厂里,就等着你们来接呢。” “上车。”W开了口:“带我们过去。” 五 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第七机步师的电磁炮渐渐停了。车队驶入工厂和医院之间的区间道,迎面正对着通往镇中心的大路。医院刚吃了几发电磁炮炮弹,不能再用了,医护人员和患者全部转移到了工厂内;厂区大门口停着一溜大卡车、大巴车和农用大三轮,啥牌子啥型号都有,难民们正在警察、消防员和民兵指挥下排队登车,坐满一辆开走一辆,总的而言还算秩序井然,就是速度慢得像乌龟爬。 W站在FAV顶上环顾一下。厂区大院里人山人海,估计不下一两万,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大包小包扛着值钱家当,有人居然还在席地围坐着喝酒打牌,真够淡定的。院内一隅是医院区,密匝匝站着的、躺着的全是伤病号,空气中充斥着死亡与腐烂的气息,护士们每隔几分钟就得抬出去一个刚刚咽气的,给其他快死的或暂时死不了的腾出空床。
“这么多人,咋找啊?”一个兵直犯愁。 W下令道:“卞强,你负责监视甲虫族动静,有情况立刻报告。通信兵,你跟我去找那三位爷,手机联系他们,保持通话。其他人待命,条件允许的话帮助转移群众。好了,分头行动吧!”他说罢带着通信兵一头扎进人海,眨眼间没了影儿。卞强安排好大家各自的任务,叫人又放飞了两架无人机,自忖没漏掉什么,背着枪在厂区大门前踱起步来。他走过一个又一个痛苦呻吟的伤病员,一个又一个奄奄一息的垂死者,一个又一个老人幼童,还有一具又一具抬来抬去的尸体,心情愈发沉重。四周围人声鼎沸,小娃娃哭闹喧天,吵得他头都要炸了。 “傻大兵,瞎转悠啥呢?” 一个坐在墙角的年轻人不客气地叫唤道。他的左腿、左臂都没了,左半边脸用殷虹的绷带裹着,嗓音十分沙哑。 “没啥。走走看看。”看在是重伤员的份上,卞强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 谁料想那人居然骂开了:“一群饭桶,你们这伙臭当兵的!每年掏那么多税养着你们,结果虫子打过来,你们都跑哪儿去了?有本事别溜啊!留下来替老百姓挨几炮尝尝啊!大爷我干死你妈!干死你妹!干死你全家祖宗八代!” “我们反应是有些迟钝。不过……” “滚。”那人闭上眼,费力地咽了口唾沫。 卞强气得直想端枪崩了他。你们嫌遭罪?我们当兵的这几年也不好过啊拜托!战后全球形势一片大好,军队的日子却过得比谁都苦,毕竟天下太平了不是嘛,谁还愿意出钱养兵呢?社会把精力全投在战后重建和复兴经济上了,军队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受气包,没经费不说,还一天到晚被裁来裁去的,好多精英部队干脆撤了编,航空母舰都卖给海洋局当渔政、海监和海警船了!军工部门接二连三转为民企,原先生产飞机导弹的,最后个个改做大小家电,动作慢的更是只有破产倒闭的份儿,偌大个厂子就剩下俩仨看门儿的,平时只能靠拾荒、捡垃圾、收废品度日,偶尔还得小偷小摸当个贼才能勉强吃饱!现在又来埋怨我们不管用了?有本事你先给老子出军费啊你! “哒哒哒——”厂区里突然炸起一阵枪响。闹哄哄的人海刹那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本能地往下蹲。卞强望向枪声处,只见W鹤立鸡群在半蹲着的万人中央,双手把步枪举过头顶,枪口斜指老天爷—— “这回看见老子了吧!?臭猫在哪儿?!快给老子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