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节

    正在聚精会神阅读英文版杂志的女生秀丽端庄：清澈的目光流淌

    着学子的聪慧，微翘鼻尖下的丰润嘴唇尽展青春的神韵，而点缀在白皙双颊的红晕却隐露出少女的腼腆……

    “她姓甚名谁？是哪班的同学？”围观中的80后男生迫不及待地发问，他们蠢蠢欲动，个个手持满弓待发的丘比特（Cupido）金箭。

    “不晓得！”林懋慎话音刚落，即遭90后女生的“吐槽”：“怯场哦—吃点胡椒面，壮胆又壮……”“得病啦！快上‘520（网络谐音语：我爱您）专线’，直达男科医院……”“LS（网语：楼上即上帖的作者）落伍啰，首选性疗师……”“LS真真NC（网语：脑残），无非是个坐怀不乱的好‘同志’，还‘首选’……”“LS男女混淆，女子相处才为‘好’，他是性取向翻转了180°的男‘同志’！”“那就找个心理医生……”“病急乱投医，大概率，同病相怜，加盟男模特、美容师，开家‘同志吧’……”“宾客盈门，恭喜发财！”……

    代沟深似海，实话实说的林懋慎面对新新一族的轮番抨击真是百口莫辩。他们哪知道上世纪六十年代，小城的学生哥还蛮封建，男女生之间除班干部常规工作外都极少往来，即便街巷相遇也不打招呼，视同陌路人。更何况榕高每年段有八个班级，而十年前盖在原校址北坡的新教学楼，因受制于东侧洋人的墓地，第一层北向的房间只得面靠山坡，不透光当了储藏室；朝南的三大开间，分别是高一年段（6）、（7）、（8）三个班级的教室。林懋慎分在（8）班，（1）至（4）班学英文，（5）至（8）班学俄文。当年就连京津沪一线城市都见不到双语外教的幼儿园，二、三线小城能读得来《CHINA》杂志的女生，也只能是重点中学英语班的学生，她的教室当然在二层以上。二、三、四层每层都有七间教室，到了高二，（7）、（8）两班与高一的（1）至（5）班分在二层；升到高三，只剩下（8）班和高二的（1）至（6）班同在三层。林懋慎在校三年，教室却从没有和她共处一层，早两年只能猜出她是英语班的学生。直到去年秋季半期考，又在阅览室与她邂逅，才想到她应该是高三年段（1）至（4）班的同学。

    “仅此而已，别无隐情。”林懋慎信誓旦旦，年轻人将信将疑，正待刨根问底，好在从对过的四层楼传来丁零……的铜铃声，中断了隔代问案。由于高一和高二尚在正常上课，按惯例毕业考不打电铃，由监考老师的手摇铜铃为号。只是谁也料想不到，这清脆的铜铃声传入这对埋头看书男女生的耳朵后，从此便从梅山顶消声匿迹了。

    铃声过后，阅览室逐渐热闹起来。“又躲在阴暗的角落看海瑞！”林懋慎听出是同桌的许仲坤，他头也不回地应了声：“是《评〈海瑞罢官〉》。”“别评啰，物理先生说明天开始新一轮的复习，叫你把这道力学的练习题抄到黑板报上。”“毕业考都结束了，这规矩也该换一换，让值日生抄……”林懋慎的两只小眼睛正眯萋在《新建设》中关于岳飞和秦桧的忠jian之争，脑子里还倒腾出年初《省报》登载过《衡论历史人物及其他—与姚文元同志辩论》的大作，这时他那有闲情谈力学，便有口无心地搪塞过去。

    “好意思叫值日生抄，三年物理科代表白当啦，还想换规矩！先生不但要你抄题目，她还特别交待这道题有三种解法，你想好后就直接做在黑板……”许仲坤把“老师”叫作“先生”，说的当然是小城的方言。而且，高三（8）班的40名学生中没有一个“南下声（方言：专指讲普通话的南下北方人）”，全是打小开始学讲普通话的本地人。而物理先生原籍南郡，十二年前考入师院，毕业后直接分配到榕高，这三年沈扉老师连着教（7）、（8）两班的物理课，同时兼任（7）班的班主任，还被选为学校团委副书记，不过至今还讲不来省城的方言。

    “有三种解法？给我看看题目。”听说有多种解法，林懋慎饶有兴致地转过身，接过许仲坤手中抄有力学题目的作业纸，见是：

    如图所示，物体A的质量M=100克；a角为30°；物体B的质量m=50克。已知A，B之间以及A和水平地面之间都没有摩擦。问作用在物体A上的水平推力F应该多大，才能使A和B之间没有相对运动。

    他略加思索便从小书包中掏出铅笔，直接在题目下方的空白处作答起来：

    解：隔离A和B，分别画出它们受力情况，如下图：图中N和N’表示A，B间的相互作用力，因A，B间无摩擦，故方向垂直于斜面。R表示地面对A的弹力，也因A和水平地面之间无摩擦而竖直向上。

    若A，B相对静止，且在水平推力F作用下又无相对运动，则二者对地必须具有相同的加速度。按题意，A只能在水平方向运动，故A，B的加速度必定都是沿水平方向，且大小相等，设为a，方向如上图所示；在竖直方向上二者都没有加速度。

    于是，根据牛顿第二定律可列出A，B两物体在水平和竖直两方向上的运动方程：

    水平：Nsina=ma，（1）

    竖直：Ncosa-mg=0，（2）

    水平：F-N’sina=Ma（3）

    竖直：R-Mg-N’cosa=0（4）

    又根据牛顿第三定律N’=N，由（1）和（2）解得：a=gtana，Nsina-mgtana=N’sina代入（3），解出：F=（M m）gtana，

    代入数值F=150×√3/3克=86。5克=0。848牛顿.

    【答】水平推力应为86。5克或0。848牛顿（本解因不需求出R，故物体A在竖直方向的运动方程（4）亦可不列出）。

    “不就列出两组四个方程吗，其中还多余了一个，做了无用功，有效率才75%。”站在林懋慎身后引颈下望的许仲坤得了便宜还卖起乖，扭头指着挂在墙上的钟说道：“这种常规解法谁不会，用了整整8分19秒，剩下的两解……”

    “给你半个钟头……”林懋慎说着就把手中的作业纸递给许仲坤，许仲坤当然不敢接：“轻车熟路，再让你花上900秒，让我先睹为快。”林懋慎也不为难同桌的好朋友：“好吧，解出来先交给你批改，但按惯例……”“彼此彼此，批改就免了，按惯例还得叫我抄到黑板报上。”“各尽所能，谁让你写得一手好字。”“说的也是，也只有我能看清楚你写的这臭字，难怪去年化学半期考你卷面成绩95分，成绩单上刘嵩先生只给个‘良’。你还敢厚着脸皮去质问他……”“他的近视眼透过厚厚的镜片盯着我问：‘你就是林懋慎，卷面上下左右，还有背面全有你的大作，我整整花了半个钟头，才看懂你的鬼画符，给个“良”还不知足？’我只好硬着头皮连声回答：知足、知足，给多了、给多了……”

    说着闲话，林懋慎又提笔在作业纸的背面解答开来：

    【解ⅱ】：按【解ⅰ】分析并列出方程（1）、（2），求出a=gtana。由于A，B无相对运动，二者可看做一个物体，它所受水平外力只有F，根据牛顿第二定律，得：

    F=（M m）a=（M m）gtana=86。5克=0。848牛顿.

    【解ⅲ】：按【解ⅰ】分析而知物体B的加速度a必沿水平方向，则它所受的合力也应沿水平方向，设为，

    根据力的合成可得：=mgtana，

    再根据牛顿第二定律：=ma，

    解得：a=gtana.

    再按【解ⅱ】把A，B看做一个物体求出F=（M m）a=（M m）gtana=86。5克=0。848牛顿.

    “正好480秒，比刚才还快了19秒，我就去教室把它抄出来。”许仲坤从林懋慎手中抢过作业纸，转身正要拔腿往外跑，却愣住了……“这么难的物理题，也让我瞧瞧，好吗？”字正腔圆，婉顺悦耳，原先在阅读《CHINA》的女生挡住了他的出路。

    许仲坤如被电击，懵然无措。要知道这三年，他与班上的女生还没讲过十句话呢。林懋慎只好起身替他回绝：“年段早有约定，各课任老师出的附加练习题，不能外泄给其它班级。”

    “毕业考都结束了，这规矩也该换一换。”似曾说过的话，听起来显得耳熟，不过她紧接着抛出的条件却先让刚缓过神的许仲坤心动：“我这儿也有道数学题，咱们可以交换！”

    “在哪？”她把手中折成两折的作业纸在许仲坤眼前晃了晃：“在这儿。”“成交！”林懋慎挡都挡不住，他（她）俩已经互换了战利品。

    许仲坤打开，上边只有一行字。“上当……”林懋慎刚提到嗓子眼又赶忙收住，细看确实是道题目：

    屋顶的倾斜度是多少度时，雨水从屋顶上流下的时间最短？

    “连个阿拉伯数字都见不到，哪是什么数学题，还求雨水从屋顶上流下的时间，归类属流体力学？还是运动学……”听来许仲坤还未彻底醒悟，林懋慎赶忙帮他遮掩：“连你的看家本领二次函数求极值都看不出来，难道还要扯到柏努利方程（研究流体动力学的基本方程式之一）？”为了免被外人取笑，他又抓起铅笔在那行字的下方，画出一个三角形的屋顶，口中还朗朗有词：“虽说是道数学题，但与动力学脱不了干系，前提条件：雨水与屋面AB、AC的摩擦力应略去不计，屋面倾角为ɑ，这样雨水沿屋面下滑的加速度：a=gsinɑ；依此可以列出自变量为ɑ、函数为x的关系式，其中屋顶梁宽BC、重力加速度g都是定值，则有AC=1/2at2=1/2gsinɑ×t2……”

    “这样看来，还是道‘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题目……”许仲坤终于明白了，可围观的新新一族却陷入仲夏让人蒙胧的意境中去，专程送来冰镇绿豆汤的“暖男”领头吟咏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游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随者击节叹赏，而情商远低于智商的“工科女”却有话要讲：“《关雎》缠绵感人，可太繁冗。当下这拨人号称：‘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他们崇尚的是：诸如理科状元在高中毕业前从五中寄出的《圆内黄金分割》，一发命中，发表在武大《数学通讯》上……”

    难得出游梅山顶的“宅男”乘隙而入，阿谀奉承道：“真是的，就连让多少子孙后代顶礼膜拜的‘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这等传世的楹联佳作，在他仨看来，先辈整日只晓‘之乎者也’，忙着考究字音的平仄和寻对字义的虚实，苦思冥想的是律诗骈文，这纯属浪费青春的好时光；还言语浩如烟海的科学知识，谁有闲情逸致‘琴瑟友之’，‘钟鼓乐之’，要么就来个：‘力学友之’、‘函数乐之’……”

    面对如此妄自菲薄我春秋之风诗，感性远胜过理性的“文学女”声情并茂《康桥》恋歌，要再续远古的情韵：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树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e（Electron）男”耐不住了：“没一点e时代的气息，全是‘复印’猴年马月的老调，太沉闷啦！听我来个原创的震撼心灵之作：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云（Cloud）女”不以为然：“还得‘穿过大半个中国’，才能‘睡你’，纯属老掉牙‘e’年代春运和黄金周长途奔袭的旧情重燃，太拖泥带水，哦。让你们听听跨世纪发自云窝的呼唤，开宗明义，言简意赅：脱吧！脱……”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高音喇叭的广播和高一、高二下午第三节课外活动课的铃声同时传遍校园：“高三年段全体毕业生，十分钟后请到礼堂开会……”围观的那堆人刚刚还高谈阔论，转眼间一哄而散。

    “‘学生’变成‘毕业生’，真的毕业啰。”许仲坤不无感慨，但没忘交换的作业纸。“我那张上的题目就一句话，留给你们慢慢解吧。”她显得很慷慨，没要回自己的代数题，却把前后两面都写有林懋慎答题的作业纸交还许仲坤。

    “云遥，别磨蹭啦，早点到，好捡个僻静的位置。”被叫做“云遥”的她应了声：“来啦！”就急步走向阅览室门口，与等她的女同学往礼堂小跑而去。

    开会的礼堂原本是华英斋的教堂，当然堂内与基督相关的摆设早已荡然无存，旧时传教士布道的讲坛加高成了可容纳二、三十个领导和来宾的主席台。台下摆满无靠背的长板凳，能挤得下全校近千名的学生。许仲坤先于林懋慎一步进入礼堂，四周张望后，叹了口气：“嗨，慢了半拍，只剩下前排……”“谁叫你与她说个不停，只好屈尊大位。”“总得讨回你解的题……”“就让她拿走，也看不懂我那鬼画符。”“可我还得凭它抄到黑板报……”

    俩人嚷嚷着刚挤到（8）班前排靠墙边的板凳上，麦克风就传出教务处杨主任的声音：今年迎战高考动员会，本来是定在后天周六下午，今天中午郑书记和陈校长临时接到教育局的通知，要他们下午参加市里召开的校领导会议。前一小时书记来电话说，明、后天还要继续在市里开会，为了不影响高考前的复习，校领导决定备考动员会提前现在开，由政治处、教务处和总务处共同主持。既是迎战高考，教务处当仁不让，我们的口号：台上台下齐努力，埋头苦学50日，保住三年全国高考红旗，再创新佳绩；我们的行动纲领：考前丢掉杂念，珍惜分分秒秒，把握考题走向，突击重点要领；考中冷静作答，每分必争，遇难题不轻言放弃；考后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台上台下掌声一片）！主题发言完毕，交待一件事，利用本周六晚上和星期天的空闲时间，和父母商量报考哪所大学和专业，周一把初定的志愿交给班主任，我们会逐个把关，帮助大家选对方向，让你们都能考进各自心仪的学校（雷鸣般的掌声）。

    “接着请高考后勤保障，总务处章主任表态。”主持大会的杨主任把麦克风移到坐在他右边的章主任面前，章主任直奔主题：“高考临近，按惯例要补充营养，早餐原来每人半根‘油炸鬼’，从明天开始调整为一整根，再增加一粒鸭蛋，为保证充分吸收，剖成两半，午晚各一片，面朝上搁在各位的饭罐里，这样三餐加得是多少？”“100！”哄堂大笑。“伙食费每天3角不变，农村户口的同学享受同样待遇。”彭主任的结束语赢得满场热烈的掌声。

    “最后请政治处谢主任做重要的指示。”杨主任再把麦克风从右边拉到靠他左边的谢主任面前。

    “这个……”从嘴角取下烟蒂的谢主任略有所思地开了腔：“高考在即，同学们当然记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什么”台下先有回答：“圣贤书。”接而齐声响起“数理化！”在场的三百多名毕业生，仅有不到百分之十的同学选读文科，他们大多数是因体检出色盲、扁平足等，被限制报考多门理工科专业，只好忍痛割爱转念文科，其余当然也有十来个是文学的爱好者和外语的特长生。“别忘了，今年是首次把外语成绩全数计入高考总分。所以，应该是数理化加上外语、语文和政治！”杨主任把头转向左边，朝着麦克风插了句话。

    “只是大家千万不要忘了：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谢主任语重心长地接着说：“就在本周，《省报》连续三天分别转载《解放军报》的《向**********主义的黑钱开火》、《人民日报》的《擦亮眼睛，辨别真伪》、《解放军报》和《文汇报》合编的《邓拓的〈燕山夜话〉是**********主义的黑话》和姚文元同志的《评‘三家村’〈燕山夜话〉、〈三家村札记〉的反动本质》。这几篇文章同学们都要认真地读一读，要有政治敏感性。刚才杨主任强调，把握考题走向，这次政治考题肯定会涉足其中，希望台上的几位政治老师把把脉。”谢主任说到这儿，还转向后排对政治教研组的老师示意，回过头来他对着麦克风宣布：“有关高考的会，就开到这里为止，先请杨主任、彭主任和各科任老师离场。”

    待俩主任和二十来位科任老师走出礼堂后，谢主任继续主持会议：“今天咱们还有个重要的任务，晚上每个班级要选10位同学到省军区礼堂，参加和越南在我省交校学习汽车驾驶的学员举行的‘中越青年心连心联欢会’，具体名单下午已经和各班主任敲定了，会后再向大家宣布。这是个重要的涉外活动，由市团委和青年联合会主办，以省歌舞团、杂技团演出的节目为主。而各校来观看演出的同学，在会前和各个节目演出的空隙要高唱几首革命歌曲，来烘托现场气氛，下边就由校团委沈副书记来教唱。”

    物理先生平易近人，书教得好，还有一副好嗓子。联欢会上规定必唱的三首歌曲，前些日子各班课余活动都学唱过，沈老师也就起个头，大家便放声高歌。

    第一首是《中越友谊之歌》：“越南中国山连山，水连水，共临东海，我们友谊向朝阳。共饮一江水，朝相见，晚相望，清晨共听雄鸡高唱。啊，共理想心相连，胜利的路上红旗飘扬。啊，我们高呼万岁！胡志明！******！”抒情的歌词，让连续三天被毕业考绷紧的神经得以舒展。

    第二首《一定要解放台湾》，进行曲宽广的旋律，激发出心中豪迈的气概：为领土完整，为保卫和平，北京城发出了庄严的号召。听！全国人民的钢铁誓言：一定要、一定要解放台湾！我们祖国的领土谁也不能侵占，我们强大的队伍谁也不能阻挡。我们千军万马要跨过海洋，一定要把胜利的旗帜插到祖国的台湾！

    第三首《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领唱前沈老师交待：唱完最后一句，要记住高呼口号：“美帝必败！越南必胜！”大家齐声应答：“美帝必败！越南必胜！”接而歌声响起：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到底谁怕谁？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历史规律不可抗拒！不可抗拒！美帝国主义必然灭亡，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沈老师没忘领喊口号：“美帝必胜！越南必败！”还坐在主席台上的谢主任匆忙离座，连呼：“反了！反了！”“口误！口误！”沈老师方觉有错，引得哄堂大笑。

    笑声过后，谢主任宣读参加联欢会的名单，（8）班中居然有林懋慎。坐在靠墙边的许仲坤耳语道：“恭喜通过政审，只是有一事相瞒……”“难不成双喜临门。”“喜忧参半！”说着从口袋掏出张俄语作业纸并低声说：“谁让你早早交卷，摇铃后俄语先生才叫他的科代表发下来。”“一张作业何来喜忧……”林懋慎话未说完，张开作业纸一看，原来是毕业考前写的俄语作文，让许仲坤报喜不报忧的是，俄语先生朱批“狗屁”两字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