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6

    若要一颗心乖乖受束缚，便要让它先获得自由。

    风斗偶然碰到她，便问她是否去看了上次的那场电影。她回答已经去过了。梅隐眼看着风斗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却是一头雾水。好半天，他才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她抿唇一笑，原来是在紧张吗？也是吧，按他在工作上严谨认真的劲头，自然会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和赞许。她肯定道：“我觉得，很不错。”

    风斗似乎是换了一口气，慢慢地说：“谢谢你能去。”“不用谢，如果你没有请我去，也许就错过这样一部好的电影了。”她认真地说。风斗坐下来，却离得很远，他说：“何以见得？”“我不想用什么精美的词藻去夸奖它，但是在观影的过程中，我听见了很多人的哭泣声，这就能说明它是部让人能产生共鸣的电影。难道这样还不足够吗？”她微笑起来，看着他这样问。

    他的眼睛慢慢腾起了一种雾气似的迷茫，他说：“织雪小姐，听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好吧，我承认，我在观影的过程中也被感动了。风斗君，您已经做到了所有您当初想要做到的事情。那真是太好了，我很为您感到骄傲。”她的话总是如华丽的绸缎般精致动人，要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心底有一股冲动在缓缓升起，几乎让他忍不住上前拥抱她。只要那么一下，只要一会儿就足够了，他就能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啊，不能够什么也不得到，就无私地等候，不能够什么也不要求，就牢牢地爱她。人性本就是这么自私的，不是吗？为了自己的爱欲，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难道不对吗？离得这么远，他还是觉得太近了，太近了，仿佛一伸手就能拥她入怀。风斗的眼睛中冒出一种类似冒险的火苗，既然他没有办法放弃，为何不尝试着让她也来爱他？

    他缓缓地说：“织雪小姐，如果接下来我做了什么事情，请你千万要原谅我。”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她莫名就开始惊颤起来，用力保持自己的冷静，问道：“风斗君，您想做什么？”“我，你知道吗？我还是没有办法忘掉以前对你说过的话。”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脸颊边，温热而舒缓，“要是你也喜欢我，哪怕并不是爱，那就好了。”他的后一句话像是耳语一般，可是靠得这样近，她还是清清楚楚地听清了，并且理解了他的意思。“您会觉得后悔的。”她说这话时的脸还是那么平静。他的眼神突然就变得狂热起来，他吼道：“你不能够那么自私，什么也不付出，就想要我一直爱你。”她回应道：“您可以选择不爱我。”她惊异于风斗用了‘爱’，心神一晃，唇边就多了一抹温度。

    她知道，她的话只会让正处于情感游走边缘的风斗更加抓狂，但是她还是想要将这种无功的感情一笔划过。她侧了侧头，说道：“对不起，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令您不适，但请相信，我绝对无心伤害您。”她希望他能够永远幸福，所以她要做那把最锋利的刀，将他的痛楚剖开，完整地裸露在他的眼前，这样的话，他也许就能彻底死心了吧？风斗见她这样，预料到了什么，想要抓住她的手：“请你，请你不要说。”她温柔地笑了笑，并没有怎么用力就将他的手拨开，说道：“我不会爱您的，哪怕是过去，现在，还有未来，统统不会。风斗君，您的喜欢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您想要的，对不起，我永远都没有办法给您。”

    “您啊，和我是一样的人，太过自私了。”她这样感叹道。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爱别人，恋人是亲密无间的，但她的心中总有那么多的不堪无法告知对方，如果有个人能够真正懂她，也许只有能看穿她过去的人吧。他狠狠地抓起她的手腕，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暴怒的神色：“那又怎么样！我们一定要在一起，我要我们在一起！”他的话听上去真是任性，她能理解他将要崩溃的心情，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并不是喜欢，就能够在一起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时送别白石冬花的时候，对方脸上近乎透明的笑容，脸色就温软了下来。“我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就算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好好地生活呢？为什么就不能坦坦荡荡地过一生呢？

    她一直以为，时间能将他们远远抛在身后，并没有想过，有人不是被迫的，是自愿留在时光的尽头。

    “你一定要喜欢我···你必须要喜欢我···”他的话是这么盛气凌人，可是语气却是那么低落，也许就连一直不肯相信的他，内心也有微微的颤动了吧。她仰躺着，身后如飘逸的柳丝般的长发遮住她的脸庞。只要有了疑惑，只要有了怀疑，不论是什么，都会有所改变。她安抚道：“就这样吧，我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虽然这么说有些违心，但是如果我们都能够忘记的话，一切就会简单很多。”她想要他们做自己的家人，而不是其他的什么，风斗想要她做自己的恋人，也不想要她单单作为家人存在，这么说来，他们都是各取所需罢了。只是在这场战争中，她拥有的唯一一项优势，就是她一点也不爱他。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要是有个人在我遇到你的时候告诉我，我现在会这么爱你，我一定会扭断他的脖子，真是太假了。”我不应该，也不可能会喜欢你，甚至爱你，可是现实就是硬生生地打破了我的信念。风斗凑上唇，她没有闪避，也没有闭上眼睛。他的唇在她的唇的正上方不到一厘米处停下，他说：“对不起。”那声音很低，但是她还能听懂。他似乎只是想从面前的她身上汲取一种温暖，她的眼睛就近在咫尺，漂亮的弧线令他沉迷，可是靠得这么近，他才能清清楚楚地看明白，她一点也不喜欢自己。那双眼睛清明得像是寒冬里的冰雪，一点爱恋也无，一点温暖也无。他心里默念：“我应该早点看清楚的。实在是，太晚了。”顺势而下，他吻了她。

    比起最初的那个亲吻，这次要来得暴躁了些。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描摹着她的唇线，目光留恋地在她的脸庞上停留。她不知为何很想要流泪，为了他这样苦苦地执着，还是为了她自己的铁石心肠？她的眼前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部电影，电影中的男主角和面前的他恰好地重合了起来。他问她说：“为什么不爱我了？我们不是说好永远的吗？”对方很不屑地摆弄了下自己柔美的卷发：“永远是什么？对于我来说，过好现在才是做重要的。你无法给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不爱你了，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说：“是啊，当想爱的时候就相爱，当不想爱的时候就可以不爱，你总是比我洒脱得多。”也聪明得多。他对着远方的天空大喊：“我不会等你回来的！”可是他那样难过的笑容，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发现了梅隐的心不在焉，顿时感到了心痛，他问：“你究竟在想什么？”既不推开他，也不迎合，她是想要玩弄他吗？她定了定神，对他说：“我在想那部电影--【初恋】。风斗君，最后男主角是放弃了她吗？还是没有，要不然他为什么流泪呢？”这是一个很小的细节，她坐的位置灯光很好，便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眼泪很大滴地从侧脸滑了下来。他又气又好笑，这种时候，她竟然问自己这个？真是的，不过，这样才是她啊，常常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却总是能碰到他内心的最深处。

    “他是觉得不舍得吧？那些喜欢这一个人，为了一个人的快乐而快乐，忧愁而忧愁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他是觉得不舍吧？或许，他并不是真正地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爱她。”他这样定定地盯着他，说出来的话也显得十分老成。他们大概都会被自己骗一次，人生当中总会有那么几次的，被自己骗着很喜欢一个人，其实不过是喜欢在一起时那样纯真直率的自己罢了。

    风斗怒极反笑：“你想说的话我都明白了。要是你是对的，我就应该趁早忘记你。”但是我做不到，你还留在我的回忆中苟延残喘，死死地挥霍着我的想念，你说，我要是不讨要一些什么，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意？“如果我再次离开呢？”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是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似的。“如果我能离开，你会不会就此忘掉我存在过的一切。忘记你喜欢过我，忘记我曾带给你的伤害。”她默默地叹道，“这些我都不想啊。”风斗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楚被她一样瞥见，他深深地呼吸：“你实在太狡猾了，这是在威胁我吗？”

    他这下想起了一句话，你不过是仗着我还喜欢你，便在我的世界里肆意放纵的。

    “您知道我不会这样做的。”她冷淡的眼神让他清醒过来，“我无比希望您能幸福。”她从来没有这样难过，自顾不暇的同时还要负担起他人的爱。

    这样的喜欢，夺得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记得风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掌心还存留着他方才十指相扣的温度，她用手捧住脸，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会是个尽头呢？她不想要那么多的爱，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