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巷香车(1)
《江湖美人》之《潜龙勿用》第25章小巷香车(1) 江湖浪迹,偶遇英雌,回眸一笑倾城。借取香车,负载几许柔情。曾经贫寒富贵,忆当年,后悔方生。又细想,料人生如梦,任尔枯荣。莫在樽前争宠!纵肥环瘦燕、毕竟成尘。醉眼观天,谁是皓月明星?屈平果能采菊,到江边,气也消停:孰不老?喜新欢,休弃旧人。 ——调寄《凤求凰》 宝马如英雄,香车似美人。 入秋后一直无雨,老天像是和谁赌气。 小城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冒出一群妖娆的人力车,招摇过市。据说不少“人老珠黄”的三轮已拿了政府颁发的“下岗证”,她们怀着无比眷恋的心情,告别了小城的大街小巷。 我也光荣的下了岗。老婆秋风黑脸,不跟我说话。朋友约我到桥头的夜市摊上喝“夜啤酒”,酒入愁肠,化作牢sao话,像啤酒一轧一轧向她倾诉。她便向我透露一条信息,说全城允许保留250辆人力车,您可以去参加竞买,估计价格不会突破1.8万,按3年计算,每月成本500元。投入不多的钱就可以自己当老板,这项投资没有风险,干得着,划得来…… 不管朋友怎么说,我铁心不买。还不要说我没有钱,就算有人肯借钱,买了车我也不好意思去开。好歹咱也自考了本科文凭,又曾是工人阶级的一员,作为“领导阶级”怎好去做“在烈日和暴雨下”拉黄包车的“骆驼祥子”? 这回“闪亮登场”的三轮车不再像过去的黄包车,人力车夫可正南其北地称作人力司机了。三轮司机和黄包车夫的重要区别是:司机的腰比车夫的腰挺得更直——虽然同样使用最经济、环保和智能的驱动系统。 喜新厌旧并不是男人的专利。领导时代潮流的往往是女性,香车美女的组合为立秋后的小城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也为小城增添了些许的活力和魅力。 音乐喷泉附近,一辆三轮的车帘绾在两边,露出一张美伦美奂的脸。乘客伸出纤纤素手从极其名贵的钱夹里拈出一张新崭崭的纸币递给司机,然后缓缓地走下来,微笑着俏立在三轮边。一袭藏青色套裙使她的“大映像”更加婀娜多姿,清秀的长发比“海飞丝”更“飘柔”,娇好的面庞比“大宝”更令人想“天天见”……特别是环跳xue处裙裾的荷叶边向上浪花般翻卷,令人仿佛置身朱先生笔下梦幻般的荷塘。三轮司机拿着那张钱看了又看、捏了又捏,美滋滋从我面前过去,仿佛有当年我用破旧山川载初恋女友在乡村的大马路上兜风时候的感觉。 有钱赚,又有美人相伴。这样幸福的工作,我们不去干,让谁干? 不知该不该骂一骂嫦娥,若非这狠心女人抛弃了后羿,使我们的神射手黯然神伤,没心情去对付太阳,“秋老虎”敢这样肆无忌惮吗? 树荫下,三轮司机靠在车上打盹。我掏出藏了3个月换了5个地方的100元私房钱,唤醒他:“师傅,租您的车开半天,要几多钱?” “这,一般呢,不是16就是18,哪个都希望‘顺’,哪个都喜欢‘发’。” 他比我大10岁,一部落腮胡子,满脸的皱纹,显得很沧桑,我叫他春哥。再把结婚时老丈母娘送的一块双狮手表押上,才达成租车的口头协议。我驾着新车,自我感觉仿佛成了别人心中的一匹“白马”。转悠了一个时辰,赚了4元钱。坐车的尽是膘肥体壮的小伙,累得我气喘如牛,汗水浸透衣衫,喝完1瓶矿泉水还不解渴。 忽然,看见曾经暗恋的女同学香莲。据说她嫁了个大老板,满身的“珠光”和“宝气”照耀我的眼,令我不能正视她,急忙低了头,想冲过去,她喊道:“三轮儿,过来!” 我把草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边脸。她一上车,我就汗出如浆。不晓得是因为她太胖还是因为我太紧张。 到了三路口。她十分轻柔地对我说:“十美,停。” 她很娇慵地从车上站起来,像吐鲁蕃的葡萄一样丰满成熟,就那么香艳地站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穿一件古典雅致的石榴裙,柔美圆润的足,好像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她举起白嫩细腻的手,在我眼前画出一道珠光宝气的弧,递给我一张含金量很高的新钞:“十美……” 我抹了一把汗,嗫嚅道:“我……” 她说:“……您的心情,我理解。” 我把钞票递还给她:“同学一场,拿钱算啥?” 她笑了,鲜红的唇间那曾让我如痴如醉的贝齿闪着生动传神的光:“您还是那个脾气,同学啵,有什么难处就说,我还可以帮您。”
“瞧我,不缺胳膊不少腿,还会缺什么吗?” “笑死了,您这种人,不是不得已,会蹬三轮?” “蹬三轮又啷们?蹬三轮的难道不是人?钱算啥?左手拿过来,右手花出去,只要心里痛快,就穷得自在。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参加梅花党,又哪点笑人?到了见钱眼不开的地步,简直可以称作天才了。” “哦,天……生的蠢……才,钱都不要,你到底要什么?” “……” “死相。”香莲脸红了一红,“你,敢不敢到我家去?” “什么话?……无论前面是陷阱还是火坑,您跳,我也跳!”我义无反顾地随她去。客厅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光着上身,身上的肋巴骨清晰可数,让人联想起伊拉克的难民——他正专注地看凤凰电影台。见了香莲,忙跳将起来:“您!?回来……这么早?!” 这男人竟然是春哥!他搓着手,自嘲似地说:“秋老虎,太、太厉害了!” 原来香莲早就认出这车是春哥的,她是专门回家来“理麻”春哥的,她要他深刻认识到“劳其筋骨”的极端重要性。她说男人都是贱骨头,不强化劳动改造就会蜕化变质——只要有了点钱,就搞不懂自己是什么东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