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女帝初生

    经脉重要交汇处全部被沐凡截断，陆璃艰难维持的巩基初期境界瞬间不稳，耸立在丹田内的道基天坛轰然崩塌，修为境界随之直落炼气期阶段。

    不能动弹分毫，已无力回天的陆离双目呆滞无神，她躺倒在腐烂树叶堆砌的地面上，紧绷嘴唇仰面朝天，不发一言。

    嗯…喉咙发出一声闷响，强行排除异种神魂魄力，让沐凡回归初始浑身脱力的状态，斩邪剑弃于一旁，独臂撑地大口喘气，若不是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分身清醒意识灌注，他早就已经不省人事。

    足足大半个时辰过后，沐凡聚集到一丝气力盘膝坐下，rou身残缺导致水灵吸纳灵气的天赋神通也不够圆满，吞吐灵气的速度骤减大半，只好将上品灵石握于手心间。

    他当务之急就是调转法力止住断臂伤口继续流血，随后再修复经脉的损伤和充盈干枯的丹田，至于彻底枯竭见底的眉心识海，在没有相应丹药辅助的情况下，又在异种神魂魄力侵袭过后，若想恢复到先前的圆满状态，绝不下月余水磨工夫。

    止住伤口溢血，恢复少许精气神，沐凡疲惫不堪的睁开双眼，断臂伤口传来深入骨髓的痛楚，让他神智和心念越发的清晰，回想发生在海角东临港的种种经历，从莫名其妙的混战伊始，到最后差一点就会以身死道消下场作结尾，过程当真是说不出的荒诞。

    本可以施展源自九死葬神鉴的禁术，付出或许会被九死葬神鉴现任宿主发现行踪的代价，就能轻松冲出四方混战的包围圈。

    本还可以无需顾及韩千衣的处境安危，直接选择蚩糜兽幻境借道遁走，以避开陆璃锲而不舍的追杀。

    不过沐凡绝不后悔选择，虽然前者事关九死葬神鉴，涉及他最深隐秘和未来绸缪，后者事关韩千衣安危，涉及他已经秉持十数万载岁月的信念。

    可他自认若做不到问心无愧，又何谈秉持本心本念、决绝问道长生，若就连长生亦不可期，超脱永生自然更是妄念一场。

    目光落在跟前蜷曲在枯枝烂叶堆里的陆璃身上，沐凡收敛脸上的疲态，语气冷淡的问道：“主动交出你之前施展的术法，我留你入灭轮回的机会。”

    陆璃用涣散无神的目光侧头瞥过沐凡，嘴角扯起临死前无所畏惧的笑容，细弱蚊蝇道：“九指翻天印是晓天宗视为传承根本的一百零八式功法秘录之一，你就是用秘术搜魂，也别想染指分毫。”

    沐凡十分吃力的前倾身体，伸手按在陆璃发丝散乱的额头，似笑非笑道：“和你提及术法，只为让你在潜意识里面聚集相关记忆，好方便我来秘术搜魂，至于会不会成功，不需要你来cao心。”

    陆璃正待继续反唇相讥，覆盖在额头上的温润手掌，突兀迸发一股冰凉似水的神识，毫无阻碍的直透眉心祖窍，冻结神魂，引发全身颤栗。

    正因为先前念及术法九指翻天印，所以相关记忆全部浮现在表层，然而沐凡获取的都是看似毫无意义、且没有规律可言的禁制灵纹。

    晓天宗视为立宗根基的一百零八式功法秘录，全部用以特殊的传承晶承载，修士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即便秘术搜魂也只会得到除晓天宗以外、绝难以明悟的禁制灵纹。

    沐凡面露不屑神色，以他十数载岁月积累的丰富阅历，如果还不能破解禁制灵纹，得到真正的秘术修炼法诀，这才真会是天大的笑话。

    繁杂纷乱的禁制灵纹，清晰无误的映入心底，沐凡刚准备结束搜魂秘术，同时顺手抹杀陆璃的神魂，却在无意间发现她最外层的记忆，遍布自己一袭白衣的身影，层层叠叠占据不下三年时光。

    短短片刻时间段的记忆还算合理，现在陆离居然出现三年时间段的记忆，沐凡脸上不屑的神色渐渐收敛，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目露惊疑的仔细探查起来。

    陆璃在幻境的三年经历，直观呈现在沐凡心底，三年如一日的枯燥生活，偶尔几次的男女床事，寒夜倚窗望月的落寞背影，等等不一而足。

    无数记忆画面极为模糊，唯一清晰的仅是不断重复出现的一袭白衣人影，其中滋味更是百感交集，欣喜、留恋、依赖，愤恨、惧怕…

    藏于记忆最深处，亦有淡淡情意。

    种种情绪归类不同的记忆片段，给三年索然无味的生活，增添几分生气。

    “你不是他的父亲，也不是我的夫君，你是沐凡…”

    “我不是双儿，我是陆璃…”

    记忆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青色暴雨漫天狂舞，陆璃怀抱襁褓匍匐在地，满面怒容高仰抬头，她终于在白衣人影深邃的目光下，屈辱的识破幻境真假。

    与此同时，这也让沐凡心底泛起的杀意越发炙热，轻易绕过对自己怀有极深仇怨的人，沐凡在第二世遭人算计深陷重围之时，在他身死道消誓要坠入魔道之际，就已然摒弃此种以怨报德的幼稚幻想。

    手按在额头，陆璃双目紧闭睫毛微微颤动，手离开额头，陆璃旺盛的生机徐徐消散无形，神魂俱灭。

    可能是沐凡秘术搜魂触及到相关记忆，正趋于冰冷的尸体嘴唇轻轻浮动，恰似最后弥留遗言，细微道：“你是沐凡，我是陆璃…”

    青冥炼狱天，四方厮杀正酣，晓天宗双生子之一的jiejie陆莹，刚欲施法击退一头三首燕鹫，突然瞳孔涣散生机泯灭，随之又从半空中径直坠落，被一群游离外围的铜甲尸魁，无情撕成血rou骨块挥洒一空。

    海角东临港，沐凡神色冷漠的仗剑起身，他踉踉跄跄走入茂密的雨林，欲寻一处修养伤势的安全之所，原地枯枝烂叶堆砌的潮湿地面上，独留一具曾名为陆璃的冰冷尸体。

    玄天大陆晓天宗，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一池盛开荷花的水潭，岸边有两名老者对坐饮茶，几乎就在双生子姐妹前后殒命的同一时间，水潭骤起一朵半丈大小的粉色荷花，九九花瓣徐徐绽放，露出莲蓬中心一个粉嫩无暇的女童，宛若初生。

    啼哭声清脆，惊扰岸边两名饮茶老者，一人道：“皆为命数，应有此劫，双生不分，阴阳合一。”

    另一人遥望苍翠的竹林，皱眉思索一阵，说道：“既已重生，便随母姓，取名妙竹，顾氏妙竹。”

    若沐凡在此，定然会怀疑女童可能正是后世通天彻地的大神通者，妙竹女帝！

    小小女童顾妙竹，兼具阳阳双灵根，与他传闻所知的妙竹女帝，仅缺大衍道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