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陆久源的喉结滚动了下。 “我知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的声音嘶哑，“但我还没有做好结束这一切的准备，我……” “久源，”裴瑟一脸正色，“你不用有什么压力，我向你保住，这一切，结束得比你想象得还要平静。” “可能是因为多年的心愿就要了结了，心里反而越发地茫然吧。”陆久源苦笑。 “为什么是茫然，不应该是松了口气么？” “这些年来我在梦里梦见的，都是我父亲从那家医院的露台上跳下，粉身碎骨，血流满地的情景。”陆久源喃喃道，“如果这场恶梦就此结束，那以后我该梦见什么呢？” “你只是在仇恨的地狱里挣扎太久，反而忘记了要怎样正常的生活。”裴瑟淡淡地笑着，“你以为把那个人拉下水就算完结了么？要结束真正的噩梦，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陆久源叹口气，突然笑了。 “最近不知道受到谁的影响，忽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他说道，“你放心吧，我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的。” “嗯。”裴瑟点点头，“对了，说到第三人民医院，明天你去那跑一趟吧。” “去那干嘛？” “拿阿泠的体检报告，”裴瑟翻了翻手中的文件，“明天她要跟着我出席一个会议，抽不出空来。” “知道了。”陆久源点点头。 “对了。”裴瑟忽然开口，“听说在我回国之前，乔笙来公司堵过你几次？” 陆久源静默了一瞬间。 “是有这么一回事。”他说，“不过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打扰到公司运作的。” “我不是说这个。”裴瑟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你就打算像这样，一直孤独下去么？” “你真是经商经到骨子里去了，连红娘的生意你都要抢？”陆久源嘲笑他道。 “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没见你正经地交往过什么人。”裴瑟拍拍他的胸口，“这么无心无欲？” “得了吧，你自己尝到了爱情的甜蜜，非要拉着你身边的人一起尝？”陆久源把他的手拍开，“我真是佩服阿泠啊，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才能把原本冷酷无情的裴瑟先生变得这么春心荡漾呢？还有心情管起别人的闲事了，嗯？” 裴瑟的笑变得十分危险。 “不要因为好奇就离她太近，”他说，“话先说前头，越过了我底线的男人，不论是谁，我会让他这辈子都不敢靠近女人。” 陆久源依然在笑。 “这不是挺在乎她的么？”他说，“所以就不要让她提心吊胆，整天到我这来吐苦水了。” “最近有些忽略了她，是我不好。” 陆久源顿了顿。 “反正你跟乔笙说清楚，我跟她，是不可能的。” “我可不是传音筒，要说你自己去说。”裴瑟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话锋突然一转，“裴鸥正在跟进的ＧＡＥ项目，资料全部在这了么？” 陆久源也跟着严肃了起来，“是，这些就是全部了。” “很好。”裴瑟的眼神微微一咪，“以此为契机，造成你和裴鸥全面决裂的假象，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的。” “那他可就真成了众叛亲离啊。”陆久源跟着笑笑，“没用的棋子，不知道会不会被甩得比想象中更快呢？” “所以接下来，我们就会替他成为棋子，孤立无援。”裴瑟说，“不过那也无所谓，反正在前后皆敌的暗处，我们始终都是彼此的援军。” 两人相视一笑，看不见的默契，若有似无地在暗处涌动。 …… “哟，这不是远然么？” 许院长满面带笑地迎了上来，“你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不信，原来你还真来我们医院了。” 顾远然也跟着笑，从善如流地跟着在沙发上坐下，“好久不见了许院长，这位是我的同事陈亦。他上次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我这次就是陪他来医院看看的。” “受伤了？严重吗？”许院长一听，连忙一脸关切地道：“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好点的医生，再看看啊？” 陈亦连忙摆手道，“不用啦，小伤而已，谢谢许院长的关心。” “干我们这行的，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许院长也不用太费心了。”顾远然微笑，“只不过刚好想起来，我和许院长似乎很久都没有见面了，又正好在您的医院里，就想着顺便来拜访您一下。” 许院长乐呵呵地道：“哎呀你看你，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拜访的？以后你有事找我，直接给我打电话就成了。” 顾远然笑了笑，“对了，您家至宣呢？我听说他毕业以后，也进了这家医院，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空，正好一起见一面吧？” 许院长一僵。 “……他，他出国进修去了。”不知道为何，许院长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可能要过个两三年才能回来呢。” 顾远然的眼睛微微一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之前是在外伤科是吧？”他说，“真是太可惜了，我前些日子才听说他在这里工作，想着我俩好久没见，今天正好见上一面呢。” “是啊，我记得你俩小时候，经常一块放炮仗呢。”许院长感叹了一声，“他三个月前就出国了，你要是能早些来就好了，真是不赶巧。” 陈亦的眉头不自觉紧缩，不动声色地清咳了一声。 顾远然面不改色，道：“也怪我，工作实在是太忙，不然就可以早点联系他出来聚一聚了。” “你那工作性质，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顾远然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身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诶诶。”许院长也跟着站起身，“那你们慢走啊，下次再联络。” “好。” 出了办公室的门，陈亦开口道：“顾队……” “别说话，别回头，保持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顾远然低声警告，“等回到车上我们再细说。” 陈亦噤了声。 二人回到了车上，陈亦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顾队，你听见他刚刚说什么了么？” “听见了。”顾远然低声说道，“我本来只想从他嘴里探探口风的，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信息它就自己跳了出来。” “三个月前，那这个许至宣就是差不多五月份离开外伤科了？”陈亦一脸沉思，“这个时间也太巧了，不正常。” “况且刚才许院长的那个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顾远然淡淡一笑，“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杀人案，现在看来，恐怕是另有隐情啊。” “顾队，那我们应该趁热打铁地追踪下去啊，现在我们离开了，万一他们毁灭了证据怎么办？” “你啊，就是太沉不住气。”顾远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你觉得真正能成为把柄的证据还会留着么？现在我们只能一步步来，逼得太紧，反而会让他们狗急跳墙。” “那我们……？” “今天肯定是不行了。如果我们再返回去，肯定会引起许院长的怀疑。”顾远然发动引擎，“我们回去重新部署，相信明天，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了。” 陈亦点点头。 他们谁都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办公室后，办公室里的那个男人，一直站在窗口盯着他们走出医院的大门，上车离开之后，才轻轻地放下了厚实，沉重的窗帘。 …… “小美。” “诶。” “我昨天吩咐过的，等会会议要分发的资料印好了么？” “已经印好了。” “数量确认过么？在会议开始半小时前再确认一遍。” “好的。” “阿珊。” “诶，泠姐。” “提醒你一下，给各位分公司ＣＥＯ准备的咖啡在会议前十五分钟再用法兰绒滤网冲泡，这样会议正式开始的时候咖啡的温度和口感才会正合适。” “好，我知道了。” “ＫＡＩ。” “裴秘书。” “你现在立刻再去会议室检查一遍音响和放映设备，要保证开会的时候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知道了么？” “我马上就去。” 裴瑟踩着一双高跟鞋，踏在地板上蹬蹬地响。 她如一道旋风，游走在玻璃大楼之上。 “砰砰。” “请进。” 裴泠手持一份资料夹，站到裴瑟的面前，脸上的表情端**肃，“裴总，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就可以过去会议室了。” “嗯。”裴瑟站起身，“出席的分公司主管名单，你都确认过了么？” “我打电话一一确认过，他们都会准时出席今天的会议。”裴泠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位置前的姓名牌我也确认过，跟往年一样，是根据公司的业绩和经营状况从大到小摆置的，没有什么问题。” “很好，名牌的位置摆放顺序非常重要，你确认过就好。” 裴瑟走进电梯，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缓缓下降，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辛苦你了。”裴瑟突然低声开口道。 裴泠微微一笑。 “有什么好辛苦的。”她说，“我连做梦都想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站在你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