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风云际会(四)
上官铃脱了包七巧的鞋袜,把她的脚抱在膝盖上,小心地将张驰给的药膏涂抹在她的脚踝上揉捏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慕流云的方向看。【】 包七巧戳了戳她,小声道:“看什么,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上官铃一下子低了头,耳朵可疑地红了起来:“你不觉得……他看起来好镇定的样子吗?” 包七巧坏坏地笑了:“原来是因为镇定吗,真的不是因为长得好看吗?” “哪有啊……”上官铃偷偷地又看了一眼,“不过也确实是哦……” 包七巧扶着额头叹息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小铃儿也到了这个年纪啦……” “你瞎说什么!”上官铃恼羞成怒地在她脚踝捏了一把。 “哎哎哎疼疼疼疼疼!”包七巧大叫起来。 慕流云和张驰却没有留意背后这两个小姑娘的悄悄话,而是一心关注着楼下的战斗。 铁三通又一次摆脱了两仪阵的纠缠,还差点伤了清越,慕流云皱了皱眉,出声提醒道:“清流,清越的速度赶不上你,你放慢些,别只顾着自己。” 别的不说,至少在武学这方面,慕流云的眼光可以说是神准。清流的武功比清越要好些,清越要跟上他的步调确实有些吃力,才会一再被铁三通摆脱,经慕流云这一提醒,清流刻意放慢了脚步,开始跟清越同进退。 这样一来,铁三通的处境就更不妙了。 在师兄弟二人步调一致的夹击下,他先是胳膊中了清流一剑,动作一滞,来不及防守导致胸前又中了清越一剑。 清越毕竟没有要取其性命的心思,及时变了招,只在他肋下划出了一个浅浅的伤口,清流又趁机在他背后补上一脚,铁三通顿时被踢出去好几步远,脸朝下地扑倒在地。 清流和清越就收了势,没有再继续追击。 围观人群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铁三通那个恨啊,在他看来,他也不过就是说了一句上清宫的坏话,就被蛮横霸道的上清宫欺侮到如此境地,又是败在两个上清宫小弟子的手里,身为帮主的脸都丢光了,今后只怕走到哪儿都要被别人嘲笑一声“口出狂言结果被上清宫的两个小毛孩子打得哭爹喊娘”。 都到了这地步了,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铁三通心中歹意顿生,举起扇子对着清流和清越就按下了隐藏的开关。 清越已经转身准备上楼,清流紧随其后,眼角的余光却瞄见铁三通手上寒光一闪,他赶紧奋不顾身地扑向了清越:“小心!” 而就在同时,慕流云出剑了。 围观者的惊呼声,“叮”的一下金铁交鸣之声,和什么东西钉进木头里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来的。 从铁三通被打败的时候起,慕流云就在暗中戒备着了,因为张驰之前多次提醒过他,说你一定要小心些,越是打赢了越是需要留神防备别人恼羞成怒趁你不备反咬一口,哪怕已经把人打残了也不要放松警惕,见过蛇吧?蛇头被砍下来了都还能咬死人呢,江湖上临死反扑跟仇敌同归于尽的例子不要太多。 就在刚才,张驰又跟他说,铁三通的铁扇里藏有一枚丧魂钉,以前他就用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害过人。 所以慕流云此刻才能及时反应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出剑击飞了那枚暗器。 直到这时惊魂未定的人们才看清,那是一根寸许长的铁钉,被击飞后就钉在了酒店的梁柱上,力道入木三分,钉子还透着怪异的蓝色,显然是淬过毒的。 “我靠,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混蛋!”还不待慕流云有什么动作,清流就扑上去对着铁三通一顿拳打脚踢,清越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不仅没有劝阻清流,也上去一起痛殴这个差点要了他们其中一人性命的家伙。 直到这时,惊鸿山庄的铁卫队才出现在酒楼门口,领头之人呵斥道:“怎么回事?还不快住手!” 清流和清越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手,临了还不忘踢上一脚,没等鼻青脸肿的铁三通开口,张驰就抢先一步说:“几位,事情是这样的,这铁扇帮的帮主铁三通公然欺辱两位姑娘,还出言诋毁上清宫的名誉,上清宫的清越和清流两位道长看不下去,向他发起了挑战,本来两位道长点到为止打赢之后就收了剑,谁知道这铁三通丧心病狂,竟然发出淬毒的暗器偷袭两位道长,幸亏这位慕流云道长本领高强,及时出剑打飞了暗器,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件事情的经过,在场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个三流小帮派出身还做出令人不齿的偷袭行为的失败者,和名声又好势力又大的上清宫,人们会站在哪边简直是毫无疑问的,纷纷点头称是。 不过那个铁卫队的领头之人关注点却不在事情本身,而是看着一旁淡定收剑入鞘的慕流云:“原来阁下就是上清宫的慕流云道长,庄主已经恭候阁下多时了。这里的事就交由我们处理,几位先行前往山庄吧,从这里往东,还有半日的路程就能看到了。” 慕流云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好。” “稍等一下下。”上官铃搀扶着包七巧从楼上下来了,“几位师兄,我们也要去惊鸿山庄找我爹爹,可否带我们同行?” 几人自然是不会反对,等他们从马厩牵了马出来以后,还听到铁卫队的人在那当众宣布铁扇帮的帮主铁三通失去此次比武大会的参赛资格,并且要赔偿酒楼打坏的物品,以及惊吓补偿费和客人逃单费等等损失。 *** 反正也不赶时间,一行人就在路上慢慢走着,慕流云把马借给了受伤的包七巧乘坐,清流牵着马,跟清越兴奋地聊着刚才的打斗,算起来那还是两人习武至今的第一次实战。 张驰牵着另一匹马,有点怨念地看着上官铃像只好奇的小猫一样粘在慕流云身边。 “慕师兄。”上官铃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笑起来就像朵铃兰花儿一般可人。 慕流云只是淡淡应道:“不要叫我师兄。” 上官铃一点也不觉得他冷淡,反而觉得这清高的态度迷人之极:“为什么不要呢,我爹是逸字辈的弟子,算起来我就是应该叫你一声师兄的嘛。而且我今年就准备拜入上清宫的门下,到时候说不定真的成了你的师妹呢。”
“我师父不会再收徒。”慕流云也是实话实说,他师父玄一道长都已经九十高龄,的确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了。 “那也可以算是同门师兄啊。”上官铃扭着肩膀带着点儿小撒娇地说。 清越跟清流看在眼里,偷偷地咬着耳朵达成了某个共识,然后一起坏坏地笑了起来,包七巧坐在马上好奇地问:“你们偷笑什么呢?” “没、没事。”清越和清流对视了一眼,又笑出了声。 照说上官铃这活泼大方的性子是不讨人厌的,而且人又长得可爱,但慕流云却不太想跟她继续交谈下去,而是转身吩咐道:“你们先行一步,我有事要和张驰说。” 清越和清流应了一声,越过他们走了,上官铃有点不高兴地回头看了看他们,却见两人郑重其事地谈着事情,实在不好打扰,只好去找清越和清流聊天。 清流特别上道,上官铃一问,他就卖力地夸起了慕流云:“他武功可厉害了,你知道吗?刚才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我和清越搞不好就交代在那儿了。” 清越也笑着接道:“而且他这次下山,一人一剑就荡平了苗疆的一个土匪寨,这件事情已经在江湖上广为流传了。” 包七巧惊奇道:“这事我也有点印象,原来就是他啊。” “好厉害——”上官铃眼中闪着崇拜的光,“我要是也能学到这么厉害的武功就好了,他究竟是谁的门下呀?我一定要拜那人为师,就算人家不收徒我也要尽力试试。” 清越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真的打算入门?” 他听说过上官铃的父亲,上官奇正道号逸正,因为早年拼斗中膝盖受伤落下了残疾,虽然人还是上清宫的人,却是终年居住在华山脚下的小镇里,经管着一些上清宫的生意,不会在门派中收徒授艺了。 上官铃坚定地点点头:“我想学更厉害的剑法,爹爹总说我练得不好,却又没时间教我。” 上清宫也收女弟子,一切都和男弟子一视同仁,甚至以前还有过女道长出任掌门的先例,不过受风俗习惯和先天条件所限,喜欢学武的女子毕竟少,上清宫男弟子有上千人,女弟子也才不过几十个。 清流吓唬道:“小meimei我跟你讲啊,学武可是很辛苦的呢,我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劈柴挑水,然后吃几个馒头就开始做早课,练功一练就是一上午,下午还得学别的,晚上还有晚课,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样恨不得回房沾到床就睡死过去。就算是女弟子,活也一点都不能少干,这么大水桶,从半山腰往山上挑水,一早上三趟,你吃得消吗?” “别看不起人,我力气很大的。”上官铃气鼓鼓地说。 “就是,咱家铃儿好歹也是练过的。”包七巧也替她不服气。 清越笑着说:“等你将来学好了武功,头一个就先把这目中无人的坏师兄教训一顿,看他还嘴贫。” 清流不满道:“喂!亏我刚才还奋不顾身地帮你挡暗器,你就这么对我呀?” ...